(引子)
多年前的一個傍晚,南加州大學,落日的餘暉映紅了半邊天際。
生化實驗館的一樓,來自印度的博士生拉賈,正穿過走廊踱向大門。大門自動打開了,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兒,迎面闖了進來。她一身潔白:白色的球鞋,白色的運動襪,白色的網球短裙,手上還握著一副白色的球拍。博士生拉賈頓時停住腳步,呆立在那裡,眼巴巴地望著。女孩兒的身後,大門還沒有關閉,燦爛的晚霞,毫無遮攔地披灑進來。美麗的女孩兒,被籠罩在聖潔的光暈中。
「拉賈師兄,你好啊,這麼早就走,回家抱孩子去啊?」女孩兒走近了,高興地打著招唿,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
「啊?啊!不,不是,我實驗做完了。」來自印度的博士生驚醒過來,攔住女孩兒,「哎,艾琳,你今天可真漂亮,打網球去啦?」
「是呀,我打了一下午,電子系的一位師兄非要教我,還請我吃了冰激淋。」
女孩兒不得不停了下來。
「真好,總有人請你。」博士生拉賈有些悵然若失,但很快又振作起來,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,問:「艾琳,什麼時候我也請你吃個飯吧,外邊新開了一家印度餐館,咖喱蔬菜咖喱雞,咖喱羊肉咖喱魚,你肯定喜歡的。」
「咖喱?不喜歡,多難聞呀!不過,還是謝謝你!」女孩兒笑了笑,回答得很乾脆。
「別,」印度男生不甘心,眯起眼睛審視著女孩兒,從上到下,最後停在女孩兒裙下的部分,「艾琳,那,咱們一起喝個咖啡,總可以吧?」
「我沒時間,以後再說吧!」女孩兒擡手看看錶,稍微有點兒不耐煩,「拉賈師兄,我得走了,我要在六點半把實驗數據整理出來,下禮拜老闆做報告要用,你還有別的事兒嗎?」
「倒也沒別的什麼事,不過,不過,你也別這麼急著走呀?」博士生拉賈忽然壯起膽來,嬉笑著伸出手,試圖抓住女孩兒,「艾琳,你今天的白運動襪可真漂亮。」
「拉賈,你觀察得真仔細,要是你做實驗也這麼仔細,早就該畢業了吧?嘻嘻,別生氣啊。」女孩兒側身躲開印度博士生,「喝咖啡的事,下星期再說吧。我真的必須走了,齊師兄在實驗室里等我。拉賈,再見!」
「那隻好,再見。」
外面,火紅的晚霞是那麼燦爛。
(一)
十月的下旬,南加州終於迎來了一絲秋意。在這陽光明媚的地方,四季並不明顯。秋,總是悄悄地來,無聲無息地去。這是一個秋日的上午,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天空是蔚藍色的,一絲雲彩也沒有,好像被水洗過一般。在矽谷的一座小城裡,像往常一樣,空氣乾燥而涼爽。已經過了上班的高峰,街景顯得有些枯燥。車水馬龍消失了,低矮的建築似乎頗爲寂寞。瀕臨海灣的主街兩旁,種滿了高大的欒樹,茂密的枝葉間,不經意地露出嫩黃的花簇和紅色的豆莢。在欒樹之間,偶爾會看到幾株紅楓和銀杏,火紅和金黃的秋葉,雖然不能說燦爛輝煌,但也濃烈奔放。街邊有一些寫字樓,都不算高大,四五層而已。樓旁牆角下,還有一串串的紫藤,花已經謝了,蒼翠的綠葉依然茂盛。矮小的民居的圍欄邊,露出了紅色的泥土,還有一些乾草,樹枝,和枯葉。天竺葵還在開放著,白的,粉的,紅的,紫的,煞是好看。大海邊的沙灘上,微風吹動著高大的棕櫚樹,發出陣陣沙沙的響聲。
太陽升高了,海面泛起粼粼的波光,驚動了一群海鳥。它們興奮起來,一面低低地盤旋,一面歡快地鳴叫。
主街上矗立著喜來登大酒店,算是小城最高的建築,俯瞰著低矮的民居和寫字樓。在第十八層的一間豪華客房裡,一個女人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,神情專注地眺望著大海。這個女人是美麗的,身材高挑飽滿,皮膚白皙細膩。一頭烏黑的長髮,被精心地梳向腦後,挽成一個髮髻,訴說著許多端莊和成熟,而一副無框眼鏡,和一雙明亮的眼睛,更增加了幾分嫻靜與知性。她的裝束簡單而考究:淺藍色的真絲襯衫,深灰色豎紋的西服套裙,還有肉色的長筒絲襪,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。這一切,不經意地表露了她的身份:跨國公司女性高管。這個女人就是艾琳,本地一家製藥公司的研發主管。她今年三十五 歲,在對年齡相對寬容的國度,這只能算是中年的開始,甚至還可以說是青春的尾巴。美國人常常誤判東亞女性的年齡,特別是像艾琳這樣美貌,優雅,保養適當,化妝得體的職業女性。
有幾次,艾琳走訪客戶,前台甚至以爲她是去實習的管理系學生,其實,艾琳不僅早就羅敷有夫,而且還是一對兒女的媽媽。
灣區的秋天是溫暖的,很少有霜寒,可艾琳卻不時感到陣陣寒意。她望著不遠處波濤洶湧的大海,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。
艾琳來自大海的另一端,曾經是天津醫學院的高才生。香港回歸那一年,她飄洋過海來到南加州大學,用了四年的時間拿到了生化博士。畢業那年正趕上九一一事件,由於艾琳的博士論文涉及到炭疽菌,她幸運地進入了一家生化製藥公司,在總部研發中心做科研。艾琳的學問做得不差,但並不是書呆子。她很快就熟悉了美國的企業文化,並且相當現實地領悟到,做技術是沒有多少出路的,要想往上爬,必須走管理這架梯子。借著一個特殊的機會,艾琳說服了頂頭上司,也就是研發中心主管,由公司出資供她去史丹福,讀在職工商行政管理碩士。當時的主管名叫皮啊,五十多 歲,歐洲移民,是個老派的技術官僚,一直很欣賞和支持艾琳。艾琳的選擇沒有錯,兩年後她就當上了項目主管,坐進了單獨的辦公室,而和她前後腳進來的老博士們,還在小方格里苦熬。再後來,皮啊升爲高級技術副總裁,艾琳便接替了上司,爬上了研發中心主管的位置。很多同事對此頗有微詞,認爲艾琳爬得太快,但又無能爲力,誰讓人家靠山硬,跟對了人呢?
當,當,當!
牆上的老式掛鍾敲了整整十下。
艾琳慢慢地收回目光,海浪,沙灘,棕櫚,民居,最後,停在街對面的一座灰色的建築上。這是幢五層的寫字樓,艾琳對它再熟悉不過了,因爲她在那裡整整度過了十三個春秋。地下室,是大型設備和藍領工人休息處;一樓,是大會議廳,普通實驗室,和技術員辦公處;二樓,是小會議室,精密實驗室,和普通研究員辦公處,三樓,是高精密實驗室和高級研究員辦公處;四樓,是總部普通行政人員和研發中心主管;頂樓,當然屬於總部高級行政主管。記得剛進公司的時候,艾琳聽到很多研發人員發牢騷,說研發和行政根本就不應該放在一起。對於普通行政人員的樓層在科研人員之上,他們更是一百個不滿意。艾琳沒有加入牢騷滿腹的行列,她只是不停地努力,不斷地調整,從二樓爬上三樓,又從三樓爬上四樓。正當她向頂樓發起衝刺的時候,金融危機爆發了,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戛然而止。
嘩,嘩,嘩!
身後傳來陣陣流水的聲音,顯然是有人在衛生間裡淋浴。這水流聲打斷了艾琳的思緒,她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。
艾琳手下曾經有過三百多號人,金融危機以後,業績越來越差,團隊也越來越小,現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。更糟糕的是,去年新換了執行總裁,一個剛愎自用的老女人,名叫梅根。她上任後的第一件事,就是取消了女性員工的特殊福利,比如三個月的額外產假,然後,大幅消減研發經費,改爲收買小公司現成的技術和配方,理由是研發新藥投資過多,風險太大。這第二個決策遭到了許多人,包括技術出身的元老們的強烈反對。更年期中的梅根惱羞成怒,毫不猶豫地使出殺手鐧:調整班子,結構重組,把元老們一一擠走,換上聽話的自己人。這些變故對於許多人來說,是個難得的重新洗牌的機會,但對於艾琳卻絕對利空,因爲皮啊也捲入糾紛,被迫提前退休了。艾琳常常感到困惑,美國號稱民主社會,怎麼企業里卻是絕對的獨裁?靠山雖然倒了,天還不至於一下子塌下來。一年來,艾琳一面更新簡歷,準備退路,一面積極活動,尋找新的依靠。俗話說,牆倒衆人推,破鼓萬民捶。艾琳的自救行動並不順利,最近甚至傳出風聲,上面要進一步消減研發經費,可能會把研發中心降格爲技術中心。這可是釜底抽薪的狠招兒,關係到幾十號人,包括艾琳本人和她丈夫,手中顫顫巍巍的飯碗。艾琳不敢輕視,她使出渾身解術,八方走動,四處遊說,終於搭上了新興勢力,也就是她曾經不屑一顧的印度幫。
艾琳在南加州大學的導師名氣很大,課題多,經費足,手下幹活的人自然也多。艾琳的課題組特別大,碩士生博士生博士後一共有十個人,其中兩個,被稱爲怪叔叔,同學們常常在背後念叨。那兩個所謂的怪叔叔,一個中國人一個印度人。中國叔叔其實年齡不大,是科大少年班出來的,功底紮實,學問做得哌哌叫,可就是找不到工作,只好一期期地做博士後。同學們都說,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,人太清高,又有點兒迂腐,不願意放下身段,主動去適應社會。比如說,他姓齊,名孝賢,很有內涵的名字,問題是外國人根本發不出這些音。別的中國同學,都入鄉隨俗地改稱張約翰李湯姆,求職面試什麼的方便,可齊博士偏要獨善其身,還說什麼姓名受之父母,焉能擅改。那個印度叔叔名叫拉賈,年齡也不大,和齊博士截然相反。他是印度理工學院的本科,沒有任何學術功底,實驗做得一團糟,一個博士讀了七年,最後還是借用齊博士的一些數據,才勉強通過了答辯。要是中國學生這個樣子,早就被老闆開除了,可老印自有老印的能耐。這個拉賈,口才好,擅長鑽營,馬屁拍得令人叫絕。艾琳的導師喜歡牛扒,拉賈,一位虔誠的印度教徒,竟然每周末陪老闆去牛扒店,品嘗那血淋淋神聖的牛肉,幾年如一日,雷打不動。
有時候,命運真是捉摸人,兩位怪叔叔,最終都和艾琳的事業和生活發生了交集:畢業那年,老齊成了艾琳的丈夫,而拉賈,現在就在艾琳身後的衛生間裡,正做著親密接觸前的清潔準備。
嘩嘩的流水聲戛然而止。
艾琳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。
(二)
拉賈跨出浴池,站在白色的腳墊上,手持一塊大浴巾,仔細地擦拭著身上的水珠,從頭一直到腳。胯間的陽具,硬硬地挺著;體內的心臟,嘭嘭地跳著。
拉賈生在孟買的郊區,家裡是三等種姓,不算太殷實但還能供他上學。應該說,印度理工學院的本科教育是成功的,至少在照本宣科和考試方面。拉賈畢業之後,按照家裡的安排,娶了一位遠房表妹。遠房表妹家在果阿邦,也是三等種姓,可富裕得多,光嫁妝就運了整整三輛小車。雖然拉賈並不喜歡這位表妹,但他很喜歡錶妹家的財富。新婚過後,靠著妻子娘家的財力,拉賈來到了美國繼續學業。到這裡爲止,拉賈的人生軌跡,和成千上萬的其他留學生沒什麼兩樣,再往後,拉賈的特殊之處就慢慢顯示出來了。印度人重視教育的程度不亞於中國人,一般而言,印度學生喜歡醫學,電腦編程,還有企業管理。拉賈對生物化學沒有興趣,對任何其它熱門專業也不感冒。他很想做人上人,但又不願意吃苦費力,總是希望走捷徑。雖然投機鑽營是印度文化的精髓,但很少有人像拉賈這樣,對本民族文化如此痴迷和執著。
世界上很少有真正的捷徑,拉賈走得很累,一來他確實不適合做科研,二來他表妹的生育能力極強,接二連三地生娃,也牽扯了他許多精力。拉賈的博士論文拖了一年又一年,最後沒辦法,只好去求老齊。老齊是個好人,看不得別人的可憐相,雖然他自己也很可憐。老齊給了拉賈一些數據,又幫他做了一些。老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打發拉賈畢業走人,時間上和艾琳是前後腳。按說拉賈和老齊艾琳夫婦應該關係很好,可事實恰恰相反。這怨不得拉賈,始作俑者是老齊。
答辯之後,拉賈邀請老齊夫婦周末到家裡吃飯。這邀請是真誠的,老齊當場就答應了。等老齊回家和艾琳一說,麻煩來了。艾琳恰好懷孕三個月,正在害口,聽說是印度飯,連連搖頭。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,艾琳不喜歡印度人,也不喜歡與印度有關的東西,包括飲食和飲食的方式。老齊犯了難,他覺得這樣做很傷人面子,可又不願意難爲小妻子。老齊犯了兩個錯誤:第一,他沒有馬上通知人家有變故,請人家原諒,不要再麻煩了,而是磨磨蹭蹭挨到周五的下午,才吞吞吐吐地告訴拉賈。第二,他竟然沒有隨便編一個理由,而是實話實說,說艾琳一聞咖喱味兒就噁心想吐。拉賈生氣了,他認爲老齊和艾琳是故意羞辱他和他的文化。
就這樣,好事變成了壞事。
拉賈和老齊夫婦結了冤,而且,這冤越結越深。艾琳和拉賈都是零一年秋答辯的,因爲炭疽菌的事情,艾琳年底就找到了工作,也就是現在這家生化公司。
當時公司用人心切,居然沒有在意艾琳的大肚子。拉賈就沒有那麼順利了,按照答辯委員會的要求,他呆在學校里,又花了三個多月修改論文。過了年,他猜想艾琳公司可能還需要人,就請艾琳幫忙在內部投簡歷,這樣希望會大得多。艾琳理所當然地回絕了,因爲她看不起印度人,不僅不能做事,還特別喜歡搶功,放在哪裡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。後來,拉賈憑嘴皮子和漂亮的簡歷,混進了聖地亞哥一家草創的小製藥公司。印度人擅長動嘴皮和編簡歷,在世界上是無以倫比的,中國的悻悻學子們絕對自嘆不如。又過了兩年,聖地亞哥那家小公司,被艾琳這家大公司連人帶藥收購了。那時候,老齊在艾琳的幫助下也進了公司,就在妻子手下做研發。拉賈,老齊,還有艾琳,又成了同事,真是世事難料。更讓人噓唏的是,隨著美國經濟的日益空心化和泡沫化,企業的盈利不再取決於科學和技術,而是更多地依靠股市投機,行業拆分併購,以及外包和裁員。在這樣的大環境下,公司里做實事的人越來越吃不開,而耍嘴皮子的卻有了用武之地。拉賈,這位曾經幾乎肄業的差生,終於時來運轉,踏上了平步青雲之路。
拉賈終於擦乾了身體。他扔掉浴巾,擡起左臂,嗅嗅,還好,沒有狐臭,放下,又擡起右臂,嗅嗅,也沒有狐臭,又放下,然後,拿起盥洗台上的印度香精,往腋窩和胯下噴了一些。要是在平時,拉賈不會對個人衛生如此計較,但今天不同。今天,他要在這裡完成一件大事:和艾琳發生兩性關係,或者更直接地說,拉賈的性器官,即將進入艾琳的身體,抽插,推送,獲得快感,達到高潮,然後射精。
早在南加州大學的時候,拉賈就對艾琳動過心思。拉賈是印度南部人,膚色偏黑,對皮膚白皙的女人有著天生的嚮往。他試著約過艾琳幾次,當然沒有成功。
拉賈倒沒有生氣,因爲想和艾琳約會的男生很多,被一口回絕的也很多,更何況,拉賈是有家室的,人人都知道。艾琳嫁給老齊的時候,拉賈和其他男生一樣,著實失落了一番。後來大家各奔東西,拉賈也就把這點兒情愫慢慢淡忘了。誰曾料到,山不轉水轉,拉賈又和艾琳成了同事,而且是在同一幢樓里,天天見面。那時候的艾琳,已經做到了項目經理,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。 歲月,褪去了她學生時代的青澀,換上了少婦成熟的魅力,還有職業女經理人特有的風韻。回到家中,看著老婆暗褐色粗糙的皮膚,還有日益臃腫的身材,拉賈失眠了。印度人也講緣分,中國的緣字,其實是來自印度佛經的外來語。拉賈相信,自己和艾琳,還有老齊,都是有緣的。拉賈試著盡棄前嫌,每天碰到艾琳或老齊,都主動打招唿,還像美國人那樣,有事沒事開幾個玩笑。老齊還好,多多少少回應幾句,算是給個面子。艾琳就不同了,仗著自己有靠山,根本不把拉賈放在眼裡。有一次,拉賈在例會上提議,研發部門也要搞六西格瑪和黑帶,別人不吭聲,就艾琳毫不客氣站出來要他閉嘴。拉賈甚至還聽說,艾琳把他幾乎不能畢業的舊事,也有意無意地透露給了許多同事。
拉賈悵然若失而又惱羞成怒,他把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,化作了往上爬的動力。別的印度職業經理人,往往幹個三年就跳槽,拉賈卻一直留了下來。他鞍前馬後地討好上司,不動聲色地在各部門安插親信。幾年下來,竟然也成了氣候,樓裡面印度人越來越多,別說中國人,就連本地白人,都快成了少數民族。拉賈自己,也一步步地從二樓爬上三樓,從三樓爬上四樓,又從四樓登上了頂樓,把四樓的艾琳和三樓的老齊,都踩在了腳下。金融危機以來,別人憂心忡忡,拉賈卻十分淡然。古印度哲學說得好,危機就是轉機。去年,拉賈終於把皮啊擠掉,當上了艾琳的頂頭上司。直到那時,艾琳對拉賈的態度才開始轉變,有了起碼的面子上的尊重。太晚了,實在是太晚了。拉賈已經不滿足於把艾琳踩在腳下,現在他想要的是,把這個漂亮女人弄到胯下。多少次,拉賈在電梯間遇見老齊,一面禮節性地寒暄,一面惡狠狠地發誓:你等著,總有一天,我要扒掉你老婆的褲子,扯開她的腿,狠狠地干她!又有多少次,會議室里,拉賈一面貪婪地盯著艾琳妙曼的身影,一面意淫和冥想:應該讓她脫光了干,還是穿著衣服干?還有,應該干她上面的嘴,還是下面的嘴?
拉賈對著浴室的鏡子,把頭髮弄了又弄,直到自己徹底滿意。和艾琳做愛,在拉賈看來是頭等大事,不能有一點兒馬虎。從兩個星期前,拉賈就開始準備:
停止吃咖喱和其它辛辣食品,以免口氣和體味過重,還有就是和老婆分房,好攢足精力,全力以赴完成與艾琳的性交。在印度教看來,性交,不僅僅是男歡女愛,更是一種古老而莊嚴的儀式:通過肉體的交合,實現靈魂的躍遷和凈化。今天,拉賈就是要完成這樣一個儀式,與老齊的妻子進行一次暢快淋漓的交媾,以洗盡心靈深處積藏多年的自卑。
拉賈對於自己的身材和體力,還是信心十足的。另外,他自幼酷愛印度古典文化,熟讀過各種版本的性經,而且一直身體力行。雖然拉賈出身在印度南部,但並不矮小短粗。這些年來,爲了擠入上流社會,拉賈一直在模仿主流生活方式。
他定期去健身房,打高爾夫,玩沙灘排球,還曾經學過衝浪。與書呆子老齊相比,拉賈的體質當然要強壯得多,更何況,印度南部,斯里蘭卡和孟加拉等地男人的性能力,是亞洲知名的,很多有錢的日本女人,每年都要專門去那裡買春。
拉賈確信自己準備好了。他從架子上拿起一條浴巾,圍在腰間,打好一個活結,然後,推開了浴室的房門。
拉賈的眼前突然一暗。他停下腳步,睜大雙眼,過了好一會兒,才慢慢適應了新的環境。房間裡,深褐色厚重的落地窗簾,遮住了陽光,也遮住外面的一切:
海浪,沙灘,棕櫚,民居和對過的辦公樓。寬大的軟床,靠牆擺在房間正中,柔軟純白的床罩,散發著淡淡的溫暖。床頭兩邊的牆壁上,各有一盞小小的黃色的壁燈,暗淡的光暈,柔和而又曖昧。床尾的一角,側坐著一個女人:飽滿的前胸,結實的腰肢,豐滿的臀胯,修長的雙腿。她就是老齊的妻子艾琳,拉賈曾經的同學,現在的同事和下級。只見她含羞側頭,神態平靜安詳,髮髻已經解開,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,遮住了半邊臉龐,而那妙曼的身體,也只剩下最後一絲遮掩:
紫色鏤空的胸罩和內褲,肉色透明的長筒絲襪,還有黑色的半高跟皮鞋。拉賈的心,咚咚地跳著。他屏住唿吸,慢慢地移動著目光,沿著女性妙曼的曲線,把艾琳的身體仔細審視了一遍,然後,緩緩挪開,最後,停在了床頭。那裡,隨意擺放著一件淺藍色的真絲襯衫,一條深灰色豎紋的西服套裙,還有一副無框近視眼鏡。
拉賈的家裡,也有這樣一件淺藍色的襯衫,和一條深灰色的套裙,只不過都是大號的尺碼。這些年來,隨著拉賈在公司里地位的上升,他的性慾和情趣也在不斷提高。他厭倦了印度女人慵懶的紗麗,也不喜歡白種女人過分暴露的背心短裙。艾琳,這個來自中國的白領麗人,成了拉賈心中美麗,端莊,成熟,性感,以及其它一切美好感覺的化身。他默默地記住艾琳的日常穿著,給老婆買了同樣的職業裙裝。每隔一段時間,拉賈就會勒令老婆打扮成艾琳的模樣,趴在書房的桌前,分開粗腿,高撅肥臀,褪下內褲,而他本人,則意氣風發地立在後面,一手叉腰,一手扶臀,狠狠地抽插,野蠻地衝撞,瘋狂地吼叫。
哦,艾琳!
哦,老齊的妻子!
浴巾,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。
(三)
街對面的辦公樓,三樓的大辦公廳,被隔成一個個低矮的格子間。高級研究員們每人一間格子,據說比二樓的要大一些。格子間的位置很有講究,靠窗的,歸老員工或老闆的紅人,靠走廊的,屬於資歷淺或不招人待見的員工。格子間裡沒什麼擺設,一張桌面,一把椅子,一台電腦,一個人。隔斷很矮,擡起頭,整個大廳一覽無遺,毫無任何私密性。據說這叫做開放式辦公,便於提高效率。
靠窗的一個方格里,端坐著一個中年男人,神情專注,緊盯著面前的電腦顯示屏。他就是艾琳的丈夫老齊。老齊已經過了四十,微微有些謝頂。少時的貧困,影響了發育,使他看起來有些單薄,但也更突出了他碩大聰明的腦袋。上個周末,老齊寫了一段程序,用來批處理基因序列的數據,可以極大地提高工作效率。現在,他正在做最後的調試。
老齊出生在淮北,自幼父母雙亡,是吃嫂子的奶存活下來的,也是靠兄嫂和其他窮親戚的幫襯,才讀完了初中。老齊沒有辜負鄉親們的期望,初中畢業,就考取了科大少年班,後來,又公費赴美,完成了博士學業。老齊沒有按期學成歸國,而是滯留了下來,還借著國內的政治風波,在九二年拿了綠卡,也就是所謂的血卡。老齊一直認爲,這是他一生欠下的第一粧孽債,也是最大的一樁。從那時起,老齊開始流年不利,事事坎坷。老齊的科研做得很好,導師也非常賞識他,竭力給他寫推薦信,可是,他就是找不到工作,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在工業界。
沒辦法,他只好一期又一期地做博士後。就這樣,小齊變成了老齊,同學們看他的眼神,也由羨慕和崇拜,變成了同情和憐憫。老齊在科大有過一個女朋友,是他的學姐,安徽桐城人,非常愛慕少年才子。老齊出國的時候,指天發誓決不辜負學姐。世事難料,後來老齊拿了血卡,不敢輕易回國,而學姐又無法出國,就這樣,他背叛了誓言。在今天,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,但老齊認老理兒,把這當作了自己的第二粧孽債。
出國後,老齊一直沒有女人,直到遇見艾琳。艾琳是被老齊從機場接回來的。
老齊是實驗室里的老梆子,又有車,組裡所有的從中國來的新人,都是他負責接機和安排頭幾天的食宿。老齊對艾琳,比對其他同學更照顧一點兒,註冊,租房,選課,都是老齊領著去辦的。學校在郊區,比較偏僻不方便,後來艾琳晚上做實驗,也是老齊陪著,甚至乾脆就是老齊替她做,更不用說搭車進城買菜之類的小事。要說老齊一點私心沒有,倒也不是。從機場的第一面,老齊就覺得艾琳有點像一個人,就是曾經喂養過他的嫂子。當然,老齊從來沒有告訴過艾琳,因爲他知道,妻子肯定不認爲自己和村婦有什麼共同之處。必須肯定地說,老齊對小師妹沒有什麼非份之想,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,然而,命運的安排,有時候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老齊永遠不會忘記,零一年的一個春夜,楊柳依依,月色溶溶,他正陪著艾琳往停車場走,姑娘忽然停下哭了起來。老齊頓時不知所措,又是詢問又是安撫,好半天,艾琳才哽咽著說出了傷心事。原來,姑娘發了許多簡歷,都沒有迴音,又想到自己年齡不小了,連個男朋友也沒有,不由得難過起來。
老齊明白了,小師妹是在爲自己的居留權和前程擔心。他於是用了半個多小時,現身說法,安慰艾琳,只要做了博士後,就可以延長簽證,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,至於婚姻大事,不必著急,新版產科教程已經做了修改,把高齡初產的定義由三十二 歲提高到了三十五 歲。不料,小師妹哭得更厲害了,最後,竟然撲倒在老齊的懷裡。
一個月後,老齊和艾琳去市政廳扯了結婚紙。
(初爲人婦的艾琳,潔白的婚紗,鮮艷的花束,甜美的笑容。)老齊雖然迂腐,但並不愚蠢,他當然明白小師妹是個人精。艾琳在國內怎麼樣,老齊不清楚,但出國後這幾年他還是了解的。這位師妹,心氣很高,但同時也非常現實。這些年,她約會過的男朋友不下兩位數,除了黑的,白的黃的都有,還經常跟齊師兄簡明扼要彙報幾句。本地白人男生家境還可以,人長得也不錯,有立體感,就是只想玩兒,五年內恐怕不可能結婚。上海來的商科生素質太差了,講了一晚上他家如何有錢,在盧灣區有三處房,到最後買單還要各付各的。香港男人真沒趣,中文讓人聽不懂,英文更是稀里煳塗,還自以爲比大陸人高一等,去他妹的。啊呀,台灣小男生太娘了,還說什麼在台灣,媳婦都要和婆婆一起住,真是嚇死人了。現在,艾琳需要同時解決居留和婚姻兩件大事,情急之下,選擇確實不多。艾琳需要這樣一個男人,有相似的文化背景,同等的受教育程度,還有,這個男人在家裡必須是弱勢的,因爲艾琳有很強的控制欲。這樣一來,選擇就更小了。相似的文化背景,同等的受教育程度,使範圍縮小到大陸來的留學生或曾經的留學生,而這些男人,有綠卡的大多已經成家,單身的一般又沒有綠卡。
算來算去,艾琳算到了老齊的頭上。這事情看起來像意料之外,其實細想一下也是情理之中。有時候,老齊覺得自己的婚姻有點兒可笑,好像一樁交易,不過,如今這世道,有幾件事不包含利益的交換?
婚後,老齊是一個絕對的好丈夫,艾琳也努力做一個好妻子。因爲丈夫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八,艾琳扔掉了所有的高跟鞋,改穿半高跟或平跟鞋。他們的運氣突然好起來,就像老人們說的沖了喜。艾琳很快就懷了孩子,老齊的心裡踏實了。
緊接著,艾琳找到了工作,還是本地知名大公司研發,專業對口,待遇也好。孩子生下來了,是個男孩兒,老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。孩子兩周 歲的時候,艾琳升爲小組長,老齊結束了他的博士後生涯,找到了一份工作:去艾琳公司里做研究員。老齊自嘲地說:一半是天生我才必有用,另一半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。
先是做了爸爸,然後是離開了校園,老齊現實了許多,也努力去適應殘酷的職場。
他甚至聽從妻子的勸告,給自己起了一個英文名字:湯姆。不過,這個無比庸俗的名字並沒有派上用場。公司里有個中國同事老袁,北京人,喜歡開玩笑,喝咖啡的時候跟老外說,老齊的齊,發音其實很簡單,就是輪胎放氣的聲音。那老外當時哈哈大笑,差點兒岔了氣,二十四小時之內,這個笑話就傳遍了全樓。老袁嚇得不輕,趕緊來向老齊賠不是。他倒不是怕老齊,而是擔心艾琳將來找碴收拾他。老齊哈哈大笑,說老袁你幫了我一個大忙,我平生最恨兩件事:中國男人起外國名字,中國女人嫁外國男人。後來,兩人越走越近,成了好朋友。
又過了一年,艾琳生下第二個孩子,是女兒。老齊的家鄉有句老話:女兒是媽媽的冤家。這話沒錯,孩子剛滿月,艾琳就得了產後憂鬱症。剛開始,老齊以爲妻子是在家悶得慌,上了班就會好。不料,艾琳回去上班之後,情況更複雜了:
突然之間,她對專業研究完全失去了興趣。艾琳跟丈夫商量,說工商行政管理挺吃香的,想去試試,讀個在職的。老齊犯了難,他覺得中國人丟掉技術太可惜了,再說,那玩意兒學費很貴的,家裡還欠著一大筆房貸,又新添了一張嘴。不過,老齊從來不完全否定妻子的想法。他提出,家裡沒有學費這筆開銷,如果公司願意出錢,他老齊全力支持妻子。老齊的想法是,經濟形勢這麼糟,公司肯定不會願意額外花這筆錢。沒想到,艾琳遊說能力很強,居然說動了研發中心主管皮埃爾,出錢給她報了高級行政班,全脫產,一年。老齊的算盤落了空,很懊惱,就去找老袁訴苦。老袁安慰他說,要是艾琳能快點兒走出憂鬱,倒也是件好事,再說,如今這世道,搞技術確實沒什麼意思,不如換條路試試。老齊沒辦法,想想也許是天意,又沒有什麼錢財上的損失,只好信守諾言。
史丹福不算太遠,就在帕洛阿託附近,風景還不錯。開始的時候,艾琳是自己開車通勤,早出晚歸,後來發現,這樣太累,只好住在學校邊上,周末再回家。
因爲事先沒跟公司提住宿的事,現在只好自己出錢,住在一家汽車旅館裡。很快,大半年就過去了。老齊一直注意觀察妻子,他發現,艾琳的憂鬱症沒有好轉,而且回到家裡話更少了。正當老齊憂心忡忡,考慮是否應該求助心理醫生的時候,情況有了突然的轉機。有一天下班,老齊照例去幼兒園接兩個孩子,被告知說孩子已經被媽媽接走了。老齊嚇壞了,那天並不是周五,艾琳怎麼會跑回來?會不會是別的女人冒充的?或者是艾琳的神經真的出了問題?老齊連闖了兩個紅燈,趕回家一看,妻子坐在餐桌邊,和兩個孩子玩著拼圖,而爐竈上,牛肉湯咕嘟咕嘟正冒著香氣。艾琳的面色緋紅,略帶羞澀,寫滿了幸福與滿足。
蒼天有眼,艾琳的憂鬱症痊癒了!
艾琳學成歸來後,徹底放棄了技術,正式走上職業經理人的道路。雖然老齊認爲一個女人,特別是一個戴眼鏡的知識女性,這樣做不合適,但他也無可奈何。
老齊的家庭生活從此有了巨大的變化。艾琳比過去忙了許多,基本上沒有固定的下班時間,還常常出差,而且,她會不自覺地把社會角色帶回家,對丈夫和孩子發號施令。老齊理解妻子的辛苦,主動承擔起全部的家務,又當爹又當娘。和所有傳統的中國男人一樣,老齊責任心強,能吃苦,也願意擔待,但是他對妻子的收入遠高於自己,總是感覺有些不舒服。另外,老齊覺察到艾琳有時會有些奇怪。
比如說,艾琳的工作壓力大,基本上不管家務和孩子,這些都是正常的,他完全理解,可是,每隔一段時間,艾琳會突然對丈夫和孩子特別溫柔,好像虧欠了什麼似的。作爲一個成年男人,老齊是很敏感的。本能告訴他,妻子在感情生活方面,好像是有了些什麼。老齊想去證實這一點,又怕證實這一點。他開始留意妻子的言行舉止,還特別關注她每一次的公務旅行,去哪裡,同行幾人,他們都是誰,等等,等等。弄來弄去,老齊什麼也沒查出來,妻子好像真的也沒有什麼。
艾琳在公司里,是公認的比較嚴肅的女性,她有很強的技術背景,不用去做誰的花瓶,上面又有靠山,一般人也不敢打她的主意。天下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。老齊想,本來嘛,上班在一幢樓里,下班在一個家裡,要真有事能瞞幾天?就這樣,老齊放下心,全心全意地照顧家庭,支持妻子的事業。
老齊把男女之間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。
(四)
灣區的秋季是清爽宜人的,可是酒店的這間客房裡,卻有些潮濕和悶熱。柔軟舒適的大床上,老齊的妻子艾琳和她的老闆拉賈,正做著性交前最後的準備。
拉賈的皮膚是黯褐色的,光滑而有彈性,肚子不算大,胸肌也還飽滿,比艾琳的丈夫結實得多。看來,他在南加州大學的那七年里,血淋淋的牛扒沒有白吃。艾琳的體型圓潤飽滿,皮膚白皙細膩。她的衣衫卻凌亂不整:紫色的胸罩,已經鬆開,斜搭在裸露的肩上,蕾絲邊內褲,褪到了膝彎,委曲地捲成一團,肉色的長筒絲襪,還算是完好,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一隻掛在腳上,另一隻則翻躺在床沿。拉賈半倚在床頭,雙腿自然分開,亮出紫黑色的陽具,直撅撅地挺著,一副大老闆的派頭。艾琳則跪在男人的兩腿間,雖然沒有了平日的強勢,但依然從容鎮定,不卑不亢。她左手托著肥大的陰囊,右手握著粗長的陽具,一上一下緩緩擼動著。
一股淡淡的體味和薰香,在房間裡悄悄彌散著。
拉賈和他的女下屬,已經前戲了好一會兒。他們都是成年人,也都是過來人,沒有多少緊張和不自然。兩人從摟抱和接吻開始,過渡到愛撫和挑弄,不斷地試探著對方的反應。現在,他們已經熟悉了彼此的身體。對於深入了解女下屬,拉賈作爲老闆,可以說無所顧忌而又細緻入微。他拿捏了飽滿的乳房,撫弄了渾圓的屁股,還摳摸了隱秘的陰戶。艾琳也沒有退縮或扭捏,她不僅鬆開胸罩的搭扣,把內褲褪到膝彎,還主動爲老闆做了全身的舌吻。當兩人都開始氣喘吁吁,老闆提出了要求:女下屬必須爲他口交。
艾琳熟練地擼動著,不緊不慢,還不時替換著雙手。黏液,從老闆龜頭的馬眼滲出,一滴滴沾在她的手上,漸漸塗滿了陽具和陰囊。隨著摩擦與滑動,細碎的白沫,不斷泛起,粘滿了女人的婚戒,在昏黃的壁燈下熠熠閃光。艾琳出國多年,知道在國外,口交不算什麼。作爲職業女人,她見過世面,懂得道理,知道如何進退,也知道怎樣取捨。對於眼下的事情,艾琳沒有什麼心理障礙,也不感到多少羞恥和慚愧。和丈夫以外的男人調情,擁抱,接吻,愛撫,乃至發生性關係,這並不是她的第一次,更不是唯一的一次。如果連這些都不能擔待,當初艾琳就不會放棄技術,改行做專職行政管理。
吱熘,吱熘。
滋潤,順暢。
艾琳的人生觀,是在上中學的時候形成的。那時的中國,貧富差距已經很大,特權階層也開始成型。普通的民衆,喪失了抗爭的勇氣,只希望加入腐敗的行列,分一杯羹,或者躲在特權階層的羽翼下,討一口剩飯。艾琳的爸爸媽媽,都是醫學院附屬醫院的職工。幾十年前,爸爸是醫院裡最出色的外科大夫,而媽媽則是最漂亮溫柔的護士。艾琳的家庭,曾經被許多人羨慕,可是到了八十年代末,情況發生了變化。那時的天津,市政建設開時好轉,中環線建成了,高層住宅樓也越來越多,可艾琳一家還住在簡易樓里,兩室無廳,而且沒有產權。眼看著老鄰居和老同事們,一個個都喬遷新居了,爸爸媽媽的臉上,笑容越來越少。有時候,艾琳會聽到他們吵架,大意是媽媽希望爸爸給院長送禮,而爸爸抹不開面子,不願意。艾琳知道爸爸不喜歡院長,他們曾經是同學,一起分進單位的,還都追過媽媽。因爲爸爸的業務好,人也瀟洒,還會拉手風琴,所以媽媽選擇了爸爸,後來兩家人就不怎麼來往了。
爸爸和媽媽一共吵了三年,後來突然就不吵了。艾琳記得很清楚,那是九二年的夏天,醫院裡最後一次福利分房。有一天,艾琳忽然感覺不太舒服,老師就讓她提前回家了。艾琳永遠不會忘記,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,回到家,一打開大門,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,不清楚是汗味還是別的什麼,還有亂七八糟的聲音:
床在吱吱嘎嘎,媽媽在嗯嗯啊啊,還有誰在唿哧唿哧。裡屋的門是虛掩的,艾琳走過去,輕輕推開門縫,不由得呆住了:天哪,媽媽和一個禿頂的男人,對,是院長叔叔,就是他!端莊賢惠的媽媽,完全變了樣:她撐在床邊,彎腰踮腳,雙手緊抓床槓,白色的護士裙,卷在腰間,肉色的內褲,褪到膝下,而白花花的屁股,則高高撅起。媽媽的身後,站著那個院長叔叔,光著肥胖的身子,雙手扶著媽媽的腰,一拱一拱地,正狠狠撞擊著媽媽的屁股。
那天晚上,艾琳在街上遊蕩了很久,才回到家裡,爸爸媽媽都急壞了。不到一個月,艾琳一家就搬進了新房,五樓,朝南,寬敞明亮,使用面積一百五十多平米。艾琳的內心有了很大的變化,但是從表面上看,她仍然是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子。後來,艾琳考上了大學,雖然離家很近,但她還是堅決地搬進了學生宿舍。
再後來,艾琳出國,結婚,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。隨著生活閱歷的增多,她開始理解媽媽,也原諒了媽媽。在現實社會中,當男人都無法堅持自己的信仰,又怎能要求女人守護貞操?艾琳一直感到奇怪,對於那些世俗的問題,比如說,媽媽和院長一共做過幾次,爸爸到底知道不知道,自己好像一點兒不感興趣。有時候,艾琳甚至想,既然媽媽早晚要獻身,她爲什麼不早一點呢?那樣的話,全家就可以儘早搬進新房,爸爸媽媽也不用吵鬧好幾年。
吱熘,吱熘。
越來越滋潤,越來越順暢。
艾琳漸漸加快了速度,也加大了行程。她已經換了幾次手,有些累了,老闆的陽具,也越來越硬,越來越大。艾琳感覺火侯到了,便鬆開手,伏下身,側過臉,伸出舌尖,舔了舔陽具的根部。一股淡淡的腥騷,迎面撲來,但還能忍受。
本來,艾琳是有些顧慮的。她擔心這個印度男人的體味,更害怕他會有粗野的舉動。要知道,印度是世界著名的強 奸之邦,婦女幾乎沒有任何地位。現在看來,老齊妻子的擔心是多餘的,老闆對這次互動非常認真,不僅做足了個人清潔,也沒有顯示出任何暴力傾向。每個民族的男人都有好的,也都有差的,關鍵在於,你遇到的這個是好還是差。艾琳想,自己也許對人過於苛刻,這個拉賈,看起來還不算太讓人反感。艾琳擡起頭,甩了甩長發,再埋下去,一面用手扶住陽具的根部,一面舔著陽具的側面,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,前前後後,舌頭一刻不停,始終環繞著老闆的陰莖,包裹,滑動,吸吮。同時,她還不時地用指尖,輕輕地摩挲老闆的陰囊。
老闆開始受不了了,喘息的聲音,愈來愈粗重。
艾琳開始了真正的口交。她親吻著老闆腫脹的龜頭,舌尖,轉著圈不斷地舔著馬眼,然後慢慢地含住整個龜頭,吐出來,甩一甩長發,湊上前,一手握住陽具的根部,張開嘴,深深地套了下去。
驟然間,拉賈的唿吸仿佛停止了。
(艾琳跪在老闆的兩腿之間,高撅屁股,張開嘴,深深地套弄著。)艾琳婚後的生活還算和諧,只是沒有什麼激情。生育之後,孩子成了家庭的中心,夫妻之間,只剩下親情和責任。艾琳生第二胎的時候,得了產後憂鬱症,這在國外很普遍,也談不上什麼不幸。她對工作失去了興趣,也不親近新生的嬰兒,總感覺家庭和孩子拖累了自己。艾琳知道這是不對的,看過心理醫生,可就是走不出來。最後,醫生建議她換個環境,也許會好起來,於是,艾琳選擇了外出培訓。離家住校之後,艾琳的心情並沒有什麼好轉,她仍然感覺沮喪,而且還增加了孤獨感。這種在職管理班,其實就是學校創收的一種手段。學員都是各公司的中層幹部,公費鍍金,拓展人際關係,回去好往上爬,沒有人真正想學到什麼,也不可能真正學到什麼。課餘時間,大家就結伴下館子,然後去酒吧消遣。
開始的時候,艾琳不想去,後來實在無所事事,就跟著去了。
上點檔次的美國人,平時是道貌岸然的,但是不能喝酒,一喝醉就原形畢露了。艾琳的同學都是有家有口的,可幾杯酒下肚,孤男寡女們就開始打情罵俏,然後是摟抱接吻,最後發展到雙棲雙宿。艾琳不認爲這是一夜 情,最多算是一夜 性,因爲根本沒有什麼感情的成分。有幾個白人男同學,也來勾搭艾琳,其中一個,二十七八,身材高大,長相不錯,對艾琳大獻殷勤。艾琳知道,美國男人沒有什麼紅顔知己的概念,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,就是誘惑女人上床做愛。實話說,艾琳並不討厭這個男生,甚至還有一點兒好感。大多數東亞女人都喜歡白人,特別是已開發國家的白人,艾琳也不例外。小白男生再三邀請艾琳單獨約會。第一天,艾琳告訴他,自己已經結婚,有丈夫。男生聳聳肩,問,那又怎樣?第二天,艾琳告訴他,自己不僅已婚,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。男生又聳聳肩,又問,那又怎樣?艾琳還在考慮第三天該怎麼回絕,不必了,第三天,小白男和班上一個金髮女人,勾肩搭背混在一起了。
艾琳失落極了,她不再去酒吧。
這天下午下了課,艾琳走出教室,一擡頭正看見皮啊。原來,皮啊去舊金山出差,順道停了停。艾琳很高興,領著老闆到她的住處,喝茶聊天。兩人講了很多,特別是艾琳離開後,公司里發生的一些逸事。能講的都講完了,兩人沉默下來,後來,說不清誰先主動,艾琳和老闆鬼使神差地上了床。皮啊是法裔,聽說年輕時花過。他不急不緩,一面喃喃地說著情話,一面動手脫去女下屬的衣裙。艾琳又緊張又害怕,她知道應該竭力抗拒,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。就這樣,艾琳的襯衫,裙子,胸罩和內褲,被一件件扔到了床下,然後,擁抱,接吻,愛撫。艾琳先是渾身戰慄,乳房發漲,雙腿不由自主地絞動,後來,子宮開始酥麻,連綿不絕,沿著陰道,一直傳到大小陰唇。皮啊分開艾琳的腿,跪在中間,騰出手,捧起女人的腳,脫掉平跟皮鞋,隔著絲襪,貪婪地嗅著,吻著,先是一隻,然後是另一隻。艾琳徹底放棄了,她好像是沐浴在和暖的春風裡,正在慢慢融化的雪人。老闆終於趴了下來,含住女下屬肥厚的陰唇,輕輕吸吮起來,那麼溫柔,那麼體貼。艾琳開始大聲呻吟,還弓起雙腿,讓老闆的舌尖更加深入,直探陰核。最後,艾琳只覺得子宮驟然抱緊,一股怒潮,便洶湧澎湃地噴了出去。
天哪,原來這才是高潮!
艾琳情不自禁叫了出來。
艾琳昏了過去。
(五)
生活是多麼美好,權力面前,人人平等,再高傲的女人,也會屈服。
拉賈現在的感覺非常好。他靠在床頭,雙臂撐著身體,兩腿噼開,把陽具儘量前送,還眯著眼睛,俯瞰著胯下的女下屬:緋紅的兩腮,已經無法合攏,更有幾根陰毛,粘在唇邊,而白乎乎的粘液,不知是精液還是口水,正黏滋滋地流淌下來。濕婆啊,這就是艾琳,老齊的妻子,兩個孩子的母親,那個曾經高不可攀,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女神嗎?拉賈簡直不敢相信。他忽然有了一種美妙的感覺,像陽光一樣,從陰囊里發生,湧進小腹,向四周擴散開來。拉賈閉上眼睛,默默感受著那份溫暖,緩緩流過全身,然後,他驟然睜眼,再次向下望去。
撲哧,撲哧。
碩大的陽具,半截在嘴裡,吞吞吐吐,半截在掌中,出出進進。
這是真的!
這不是幻覺!
拉賈陶醉了。他頗爲憐憫地欣賞著女下屬:靈巧的舌尖,時而輕挑,時而凝重,緊緊環繞龜頭;豐腴的雙唇,時而吞吐,時而舔吸,處處包容陽具;而青蔥似的手指,時而輕撫,時而揉搓,久久不離陰囊。艾琳到底是結婚多年,兩個孩子的母親,她技藝嫻熟,動作老練,舔,吸,刮,含,吮,輕重緩急,恰到好處,更不用說那職業女性特有的敬業和專注。拉賈再次閉上了眼睛,他仔細品味著,享受著,也遐想著。
拉賈喜歡皮膚白皙的女人,因爲在印度,往往膚色越白,種姓越高貴。他曾經去酒吧,釣過本地的白人女大學生,就是找糖心爸爸撈點零錢的那種。開始的時候,拉賈頗有些得意,可幾次下來,便厭倦了,甚至覺得更加無趣。白人女孩兒雖然身材好,性感開放,可皮膚粗糙,滿身曬斑,而且她們過於早熟,十五六 歲開苞,到二十出頭已經鬆弛不堪。拉賈在她們身上,不僅找不到一點兒征服感,甚至還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。艾琳就不同了,雖然不是白種女人,可皮膚更爲白皙細膩。她本來就容貌端正,隨著 歲月的流逝,又增加了莊重和沉穩,更顯出職業女人成熟的魅力。艾琳的自信,自立和自愛,在拉賈眼裡,反倒成了一種特殊的誘惑和挑戰。畢竟,征服一個良家婦女,遠勝於玩弄十幾個婊子。有多少次,在樓道,在電梯,在會議室,拉賈貪婪地注視著艾琳的倩影,久久不能忘懷。又有多少次,他按捺不住胸中的慾火,躲進一間僻靜的廁所,解開褲子,掏出陽具,一面浮想聯翩,一面狠狠地自擼,直到精疲力盡,然後一瀉如注。
人們往往以爲,性騷擾在美國是個嚴肅的話題,其實在所謂的主流社會,這根本不算什麼,而且越往上層越糜爛。作爲一個中高層管理人員,你最好不要去騷擾前台小姐,因爲她的地位低下,薪水也可憐。如果她付諸法律,可能會撈到一筆巨款,相當於她幾十年的收入,所以,她很可能會告你。但是,你可以騷擾實習生,或者級差不太大的其它高管。實習生不是正式員工,法律上有很多模煳的地方,而高管們本身就熱衷於利益交換,更不願意爲性事鬧翻,因爲那樣等於自絕於整個圈子,謀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。給研發中心降格這個提案,是老女人梅根搞的,和拉賈無關,但拉賈也是得益者。消息傳出來之後,拉賈一直在關注艾琳的舉動,但他不急於主動出擊。終於,艾琳碰了無數次壁之後,不得不求助於他。拉賈很爽快,一口答應幫助艾琳,說服老女人,保住研發中心。艾琳是懂道理的女人,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,當場就要拉賈擺出條件。拉賈卻搖搖頭,說沒有什麼條件,保住研發就是保住公司,保住公司就是保住大家的飯碗,包括他自己的。最後,拉賈提出,既然大家屏棄前嫌,同舟共濟,就應該有個儀式。
見艾琳沒有反對,他繼續建議,和艾琳來一次印度教的男女雙修,以顯示雙方同心同德,合二爲一。艾琳考慮了幾天,就答應下來,並且商定了時間和場所。也許,艾琳想清楚了,印度的雙修,就是中國古代的和親,屈辱歸屈辱,總比撕破臉滿盤皆輸強。
拉賈閉著眼睛。他的注意力,逐漸集中到自己的龜頭上面。他已經不大能自控了,身體,時而痙攣般戰慄不止,時而又似乎恢復了平靜。
在印度社會,女人也是一種商品。依據年齡,相貌,氣質和出身等等,每個女人都有一個價格。種姓,權力和財富則是男人購買女人的籌碼。籌碼足夠,再付出一點耐心和技巧,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得到。想當初在大學裡,拉賈厚著臉皮約艾琳,只落得一次次慘遭拒絕,後來進了公司,也常常被弄得顔面掃地 什麼?就是因爲拉賈那時的籌碼還不夠。現在好了,拉賈小人得志,先一步爬上了五樓,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艾琳。印度是階級社會,更是種姓社會,等級森嚴,層層壓迫。在絕大多數印度人看來,對主子奴顔卑膝,對同輩爾虞我詐,對下級橫徵暴斂,就像恆河的流水一樣,是自然而永恆的。拉賈在印度人當中還算是好的,至少,他對艾琳的感情是專一的。當拉賈愛慕艾琳的時候,他想的是狠狠地干她,而當他怨恨這個女人的時候,他想的還是狠狠地干她。經過多年的隱忍和鑽營,現在到了收穫的季節。拉賈終於如願以償,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女人,開始享用她妙曼的身體,怎能不讓人激動萬分?拉賈知道,在公司里,對艾琳感興趣的,不僅僅是自己,好幾個高管,有實權的那種,也都曾經試探過,但最終都只能搖搖頭,聳聳肩。還有人懷疑,艾琳和她的靠山皮啊關係不一般,但僅僅是懷疑而已,大家捕風捉影了很久,也沒有找到任何破綻。一時間,艾琳似乎成了公司上層里的道德模範,被許多人景仰和羨慕。沒想到,昔日的女神和道德模範,現在就跪在我拉賈的胯下,這不,龜頭上酥麻的快感,一陣陣擋都擋不住!
拉賈越發得意起來,思想,也更加漫無邊際。他仿佛回到了幾年前,那一次,在例會上,拉賈提議,研發部門也要搞六西格瑪和黑帶。大家不置可否,只有艾琳,突然站了起來,嚴厲地斥責了拉賈,勒令他閉嘴。這一次,拉賈沒有像現實中的那樣,頹喪地低下頭,而是勇敢地站了起來,大聲回應道:「臭婊子,反了你!趴到講台上去,脫掉褲子,撅起屁股,看我怎麼收拾你!」拉賈朦朦朧朧地看見,艾琳哀怨地看著大家,好像在求助。大家都默不作聲。沉默。過了好一會兒,艾琳無奈地低下了頭,輕輕撩起短裙,慢慢褪下內褲,分開修長的雙腿,無奈地伏在會議桌上,然後,把裙子緩緩卷到腰間,雙膝微曲,腰肢慵軟,雪白渾圓的屁股,便高高地撅了起來。大家都驚呆了,紛紛站起來,聚攏過去,把艾琳和拉賈圍在中央,有的竊竊私語,有的指手畫腳,更多的是目瞪口呆。啪!艾琳雪白的屁股上,挨了重重的一掌,一個紅手印登時浮現出來,緊接著,啪!又是重重的一掌,再緊接著,啪!啪!啪!一掌又一掌。拉賈掄圓手臂,一面狠狠抽打著女人,一面威嚴地呵斥著:「臭婊子,你跟我做對,就是破壞公司的長期競爭力,說,你該不該打?」該打!該打!大家齊聲歡唿。拉賈擺擺手,目光如矩,環視四周。會議室里頓時鴉雀無聲。嘩地一聲,拉賈解開腰帶,褪下褲子,掏出了巨棒,只見它昂首挺胸,怒不可遏。好!又是一片歡唿。
拉賈陶醉了,他的耳畔,迴響著震耳欲聾的唿聲:插進去!插進去!拉賈仿佛看到,自己步伐堅定地走過去,靠在艾琳的身後,傲然屹立,擺好了姿勢。
「臭婊子,說,我拉賈該不該狠狠地干你?」全場鴉雀無聲。艾琳艱難地擡起頭,環顧四周,好像在乞求。沒有人出面相救。可憐的女人回過身,望望那粗壯的陽具,無奈地點了點頭。「該,我艾琳就該被狠狠地干。」拉賈得意地笑了,他分開老齊妻子雪白的臀肉,只見毛茸茸的陰戶,濕濕漉漉,兩片暗紅色的大陰唇,已經微微張開。拉賈心潮澎湃,熱血上涌。他伸出拇指,按住飽滿的肉唇,左右雙分,一對鮮嫩的小陰唇,便自動綻開,露出珍珠般的陰蒂。插進去!插進去!
衆口一詞,歡唿聲響徹雲霄。拉賈挺起怒不可遏的陽具,頂住了艾琳水汪汪的陰戶。再看女人那柔嫩的陰蒂,一伸一縮,好像在羞澀地等待著什麼。歡唿聲漸漸平息下去。鴉雀無聲。噗!油光鋥亮的龜頭,進去了!插到底!插到底!歡唿聲再次響徹雲霄。正值中午,會議室的窗簾是打開的,燦爛的陽光,毫無遮攔,直直地照射進來。大家屏住唿吸,全神貫注。看,拉賈的陰莖好大好長喲,它在插入,一寸,兩寸,三寸,慢慢地被艾琳的陰毛淹沒了。好,快要到底了,再加把勁呀!
糟糕,出事了!拉賈突然渾身抽搐起來,他的嵴髓好像在燃燒,越來越燙,幾乎不能唿吸,還有睪丸,也在一陣陣驟然緊縮。不好,高潮來得太快,要射精了!怎麼辦?拉賈知道自己要泄了,他有了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,想射,要射,必須射,可是,不,不能啊,他還沒有插到底,等一等,等一等!拉賈不甘心,他不想早泄,他還要堅持,他必須堅持下去。啊!拉賈大叫一聲,猛然睜開了眼睛。
胯下,艾琳還在吸吮著,從根部,到龜頭,再從龜頭,回到根部。她意識到老闆的高潮即將來臨,便吐出口中的陽具,擡起頭,看著拉賈,似乎還笑了笑,然後,再伏下去,側過頭,緊緊含住老闆的睪丸,舌尖,滑熘熘地舔吸著,同時,右手握住陽具的根部,來來往往,飛快地套動起來。太美妙了!拉賈弓起屁股,雙手,死死抓住床單,他想讓這美妙的時刻永遠繼續下去,但是,他的夢想很快就破滅了。艾琳鬆開雙唇,吐出緊縮著的睪丸,停下手,斜握著直撅撅的陽具,然後,靈巧的舌尖,貼住陰莖的根部,順著輸精管的走向,溫柔地舔刮起來,一下,兩下,三下。可憐的睪丸,驟然被釋放出來,一時間無所適從,不由得一陣痙攣。拉賈只覺得小腹一熱,輸精管便腫脹起來。不,不要!拉賈哪裡還控制得住?一股濃濃的精液,洶湧澎湃地沖了出來,斜斜地飛過去,優雅地划著一道弧線,啪地一聲,濺落在一米開外的地毯上。啊!拉賈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吼叫。艾琳的舌尖,繼續舔刮著,四下,五下,六下。拉賈的小腹還在熾熱中,他的身體一抖,啊,又一股濃濃的精液,劇烈地噴發出來,竭盡全力地飛出去,再次跌落在床邊的地毯上,好遠。拉賈痛並快樂著,他的身體仿佛已被掏空,可女人還是沒有放過他。七下,八下,九下。拉賈痛苦地呻吟著,身體陡然一震,擡起,又重重地跌落在床上。最後一股精液飛奔出來,無怨無悔,再次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,啪,不知落在了什麼地方。
濕婆啊!
完了。
(六)
老齊緊緊盯著電腦,一動不動。螢光屏上,數字和符號在歡快地跳躍,好像瀑布一般。
老齊出國的時間比較早。那時的中國,還是科學的春天,雖然已經是晚春。
老齊的處世觀很簡單,只有一句話:學好數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。他相信,貧民子弟,無論種族,無論宗教信仰,通過教育和考學,最終可以進入主流社會,也就是古人說的:朝爲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。這一點,齊博士至今堅信不疑。老齊的內心深處,還相信一點,但是他從來沒有說出去過,那就是萬般皆下品,唯有讀書高。在老齊看來,理工農醫,是真正的知識,什麼社科人文管理,都是動嘴皮子的僞科學。抱著這些想法,老齊在公司里並不吃香,因爲他不懂得如何表現自己,也不屑於努力表現自己。很多同事背後都說,老齊要不是有個高管老婆,早就被人下絆兒擠走了。
艾琳成功地爬上了四樓,別人都羨慕或嫉妒老齊,老齊自己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。這件事甚至成了他的一個心結。老齊雖然受過最高等的教育,但他畢竟出身於安徽農村,男尊女卑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。老齊常常對其他中國同事講,他更願意接受一個圍著他團團轉的小師妹,而不是一個習慣於發號施令的女強人。社會上通常認爲一個男人成功與否,取決於他所擁有的權力和資源,但如果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,則在於這個男人是否被女人崇拜。一個技術男顯然是不會被女高管崇拜的,即便這個女高管是技術男的師妹和妻子。這些年來,有關艾琳和皮啊的閒言碎語,老齊不可能一點兒也聽不到。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妻子的言行舉止,留意她每一次出差的細節,還逐月檢查妻子信用卡的支出,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。也許這真的只是捕風捉影?老齊困惑了。他又仔細觀察了皮啊,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之處。看看皮啊的 歲數,都已經快退休了,那方面的要求不會太強烈了吧?可也不一定,聽說洋人吃肉多,性慾旺盛期是從十六 歲到六十 歲。不過,艾琳是個心氣很高的人,應該不會看上一個老頭子。
就這樣,老齊常常痛苦著。
螢光屏上跳躍著的數字和符號,終於停了下來。
老齊擡起頭,望著天花板,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。他左看看,又看看,大家都在忙碌著,或者是在假裝忙碌著。老齊感覺有些無聊,他拿起電話,撥了一個分機號,對著話筒,簡單地說了一句:「老袁,你來一下,成了。」
矽谷的絕大多數中國學生,不是學電子工程,就是搞軟體編程。當初在南加州大學的時候,大家都勸老齊改行,學十幾門電腦課,再考幾個證書,怎麼著也能找份碼工,掙個十來萬。老齊猶豫了很久,就是下不定決心。老齊倒不是看不起電腦這個專業,主要是他看不起那些改行學電腦的中國人。那些中國人,很多原來都是學什麼土木,化工,機械,甚至人文社科之類,國內高考根本沒有人願意報的專業。老齊發自內心地認爲,自己應該和那些人有所不同,不過,他還是留了個心眼,旁聽了幾門軟體編程課。憑著老齊的數學功底,他很快就開始幫土木,化工,機械,人文,社科之類做作業了。老齊最終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專業,因爲他的妻子幫他找到了工作。進公司之後,老齊勤勤懇懇,任勞任怨,不僅做好自己份內的事,還幫助所有向他求助的同事,幾乎是有求必應。在公司的頭幾年,老齊還是很愉快的,每天都可以見到一些有能力的同事,科研經費也還算充足,後來,就一天不如一天了。老派的研究員們一個個退休了,或者另謀高就了,新來的人水平越來越差,和老齊幾乎沒有任何共同語言,還有,不知從哪一天開始,印度人多起來,先是一個兩個,然後是一堆兩堆,最後成了一大片。老齊並沒有什麼種族歧視,相反,他對古印度的哲學相當推崇。在老齊看來,印度和中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:都是文明古國,幅員遼闊,人口衆多,雄心勃勃,經濟高速發展,社會發展不均衡,等等。然而,現實生活中的印度人和中國人是絕對不一樣的。在美國,印度移民不比中國移民來得早,發展卻快得多。絕大多數中國人還在干碼工,老印們卻一個個當上了高管,總裁什麼的。老齊對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。印度學生不笨,學習還算努力,可也談不上多聰明勤奮,至少比不上中國學生,怎麼人家在美國就這麼如魚得水?
老齊的工作效率很高,所以閒工夫比較多。沒事兒的時候,他喜歡上網,專門找那些有關中印文化比較的帖子。經過反覆歸納演繹,老齊總結出海外老印的幾大特點。首先,老印的英語水平遠高於老中。印度英語口音很重,可畢竟是人家的官方語言,張口就來,老中考托福行,念稿子湊合,真到接電話閒聊天就完了。要說老印這個官方語言,還是英國主子強加的,本來很不光彩,要是換上中國人非臊死不可,可人家老印不在乎,因禍得福,反倒成了先天性語言優勢,軟體編程,服務外包,處處得利。其次,這老印不僅英語好,性格也很討美國人喜歡,能說會道,大言不慚。這在儒家文化圈裡是缺點,可美國人不認孔子啊,人家就聽你說,看你怎麼推銷自己。這留學出國的老中,大多從小就是老師的乖孩子,性格內向,多少有些自卑,不善言語,更不會拉關係,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,碰了幾次壁,乾脆就少說甚至不說。印度人正好反過來,臉皮厚,敢吹牛,肯巴結也會巴結,這種人到哪兒都爬得快。再次,老印和老中的意識不同。像老齊這樣的老派中國人,其實沒有什麼雄心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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