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愛
18CM 发布于: 2024-01-02 15:21 25

第一章

企業家第二代,通常結婚對象都是門當戶對,或是雙方家長早已私下談好,待家中的子女長大成人,便硬是將他們湊在一起,進行所謂的商業聯姻。

鷹梟想,他與寵物店裡那些有血統證明的寵物沒什麼兩樣,時間到了,他就必須負起傳宗接代的任務,雖然他的血統在鷹家並不算純正。

「野種。」下巴永遠抬高四十五度角的堂弟鷹希桓,每次路過都要吠一下,證明他還活著。

鷹梟在鷹家永遠是個外來者,在他們眼中,他身上流著的有一半是下等賤民的血液。

但,那又怎樣?

剛滿十八歲的鷹梟,這些年在鷹家已混出心得,人高馬大的他往矮了他一個頭的鷹希桓面前一站,完全看不到對方的鼻孔,反而是他微微抬起臉時,挺鼻下的一對鼻孔正好與鷹希桓的眼睛對上。

鷹希桓雖表現出不屑,但鷹梟顯得更是目中無人,直接從鷹希桓面前走過,連開口都嫌懶。

哼,白目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白目,成天以挑釁為樂,好證明自己的能力遠超過他人。

見狀,鷹希桓又開口道:「野種,你想上哪裡去?是準備要滾出鷹家了嗎?」鷹梟聞言,停下腳步後轉過身,唇一揚。「我?我準備去爺爺的書房。」鷹希桓一聽,臉色一變。「爺爺找你什麼事?」「也許是要問問我,學校里是否有新鮮事。」鷹梟的臉上出現一抹刻意的淡笑,唇角的笑里像是藏著刀,輕輕划過鷹希桓的心口。

鷹希桓攏緊眉宇,壓不住年少氣盛的性子,一出口便不打自招。

「死野種,你少在爺爺面前嚼舌根,若你敢泄漏我駕車進校門誤傷師生的小事,我肯定讓你在學校里混不下去……」「喔?」鷹梟表情略微驚訝,故作吃驚地道:「原來老師會裹著石膏來上課,是你的傑作?爺爺若知道昔日好友的傷是來自於鷹家的子孫,不知會如何懲處?」「你!」鷹希桓氣得臉紅脖子粗,只能瞪著他瞧。

最後,鷹梟經過堂弟的身旁,收起笑容的臉龐顯得冷酷異常,壓低的聲音讓人彷佛處於冰天雪地之中。

鷹希桓瞠眸,一時之間還來不及回神,只見一個拳頭朝他的鼻樑撞來,痛感直衝他的腦門,如同被巨石砸中般的痛楚讓他一時眼冒金星,痛得蹲下身子。

鷹梟仰起下巴,用鼻孔看著這個白目的堂弟,甩甩右手,冷冷的丟下一句,「你應該感激我才進拳擊社沒多久。」重力訓練還沒有很久,死不了人的!

「所以,日後如果再讓我聽到『野種』兩個字,我會讓你徹底明白這麼叫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。」今天只是牛刀小試,未來日子還很長,他會讓家族中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徹底對他另眼相看。

一個在惡劣環境下生長的孩子,到底能夠茁壯到什麼地步?

葉楓琉十歲時失去父親後,母親不到半年就嫁給暴發戶劉田當二房,而她跟著母親進入劉家,名義上是繼女,實際上卻成了劉家的女傭。

她住在劉家豪宅──堆滿雜物的閣樓里,裡頭連一張床都沒有,只用劉家人不要的棉被鋪在地上充當床鋪,蓋的也是他們扔掉的被子。

閣樓里除了雜物,只有她從資源回收場撿回來的一張小桌几,還有偷偷從垃圾桶撿回來的坐墊。

她明明有個母親,但母親只知裝聾作啞,就算見到她在劉家受苦受難,也僅是將目光避開,另外暗中請傭人塞些錢給她,似乎想要彌補她。

但葉楓琉總是想,她母親不是想要彌補女兒,只是自私的想要填補內心的罪惡感。

她一直忍耐著,因為人在屋檐下,總是要低頭。

就算她住的是閣樓,但好歹也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;就算她不能與劉家的人平起平坐,可是好歹她只要鑽進廚房,就有心疼她的傭人以及廚子照顧她,他們總是怕她沒吃飽,拚命將食物塞進她的嘴裡。

繼父雖然看不起她,不過愛面子的暴發戶花錢確實是不眨眼,在家裡是個女傭的她,竟然也可以像劉家的千金般進入貴族學校就讀。

直到中學畢業之後,葉楓琉為了逃離這座華麗的牢籠,決定離開台北,前往基隆就讀某間國立大學。

一旦搬出劉家,當然任何事就得靠自己,她不再拿劉家的錢或是母親塞給她的私房錢,一邊念書,一邊身兼家教,晚上還到快餐店打工。

她很忙,卻忙得自由。

只是,她身上仍流著母親的血液,儘管她逃出了劉家,卻逃不出血緣的羈絆。

「小琉……」黃枝柳語氣有些囁嚅,眼神張慌的望著女兒。「你繼父要你這個星期回家一趟……」「沒空。」葉楓琉雖然穿著快餐店的制服,仍掩不住她曼妙玲瓏的身材。

她連看母親一眼都嫌懶,反正母親一出現准沒什麼好事,通常不是劉家辦宴會,要她回去充當臨時女傭,要不就是劉家兩位千金的衣服、皮包需要送洗之類的雜事。

以前她吃人嘴軟,拿人手短,就算百般不願還是得乖乖照辦,但如今她都自立自強了,要操控她的人生還得看她願不願意。

「小琉……」黃枝柳雙手緊握,一張風韻猶存的面容略微緊張,囁嚅著道:

「這一次,你繼父不是要你回家幫忙,他說……要你出席這一次的宴會,只要你人回來,穿得漂漂亮亮就好……」葉楓琉聽了,並沒有顯露出高興的表情,反而攏起眉。「幹嘛?雖然劉家有養育我之恩,但我可不是沒有付出過勞力,現在要我像劉家兩位小姐那般賣身?

不好意思,我辦不到,也沒有那個身價擠進上流社會。」從小,劉家的家宴,她不是被關在閣樓里,就是得換上傭人的服裝穿梭在會場上,知道她是劉家繼女的人並不多。

這無所謂,她本來就不想讓人知道她如此沒骨氣的窩在別人的屋檐下。

然而現在繼父居然要她回家出席宴會,她就算沒腦子也有常識,繼父應該是想把她與那兩位千金推到一群富家少爺面前,看看誰雀屏中選,獲得富二代的青睞,好從中得到利益。

何必呢?她本來就不是珍珠,這輩子只想腳踏實地靠自己,完全不想依賴任何一個人,更不想像她母親,沒了丈夫的庇護,保險金花得差不多了,便又找一個男人養活,像金絲雀般過著毫無尊嚴和自由的日子。

也許她沒有資格指責母親,但是人總是要從吃苦中學習,獲得經驗,才有辦法在這競爭的社會中生存。

所以,葉楓琉並不打算和她母親一樣,只想過著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優渥生活,拋開人生最寶貴的自由。

「小琉,你就幫幫媽媽吧!」黃枝柳小聲哀求著女兒。「你也知道媽在劉家沒有地位,如果連你都求不成,我不知道自己在劉家要怎麼立足了。」「當你選擇嫁進劉家,就應該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你了。」葉楓琉冷漠的開口,擦完這張桌子又移往另一張桌子,努力擦拭著。

「我是為了你啊!」黃枝柳連忙大喊。「當初你爸爸車禍去世,我一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女人要怎麼帶著孩子活下去?就算阿田對你不好,但好歹他也把你養大,也供你讀到高中畢業,難道就當償還劉家的恩情也不行嗎?」葉楓琉一聽,擦抹桌子的小手停了下來,狠狠的將抹布丟在桌上,回頭瞪著母親。

「為了我?自你嫁進劉家之後,什麼時候對我噓寒問暖過了?當劉家的兩個千金欺負我的時候,你是怎麼對我的?當你與劉家人同桌吃飯時,我人又在哪裡?

當你出門逛街吃喝玩樂時,我在劉家洗衣拖地,整理劉家千金的房間……你還敢說我在劉家吃白食?我過去在劉家的花費,都是我用勞力換來的,你呢?你這個做母親的卻只是冷眼旁觀,看我在劉家任他們欺負!」葉楓琉直接吐出心底的不滿,儘管她並不想傷母親的心,可是倘若不把話說明白,母親也只會要她一味的對劉家付出。

她並不是過河拆橋,該還的她都還了,不該拿的她一分也沒有拿。

黃枝柳生性懦弱,被女兒這樣斥責,只能紅著眼睛望著她。

「我知道我對不起你,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?在劉家,我也只是人家的二房,人家肯讓我這個寡婦進門已經是寬宏大量了,我還能要求阿田什麼呢?小琉,算媽求你,你就回去這一趟,日後我絕對不會再強求你一定要回來,好嗎?」她上前拉住女兒的衣袖,哽咽道。

葉楓琉認為自己應該拒絕這無理的要求,但是血緣的牽絆又教她割捨不下,眼前的女人已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了。

見母親泣不成聲,周遭的人們也開始投來狐疑的目光,連店長也頻頻探頭關切,似乎準備走出櫃檯詢問究竟是發生了何事,為避免引來麻煩,她也不想家醜外揚,於是只好以強硬的態度響應母親。

「僅此一次,下一次不管你用罵的、用哭的,我都不會理你!」黃枝柳見女兒終於點頭,總算破涕為笑。「小琉,謝謝。事情過後,媽一定會好好謝謝你。」葉楓琉看了母親一眼之後,便冷漠的轉身離去。

有時候她會問自己,對母親而言,她究竟是女兒,還是可供使用的物品?

她想,也許什麼都不是,她們只是身上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陌生人。

為了出席劉家的宴會,葉楓琉特地向店長請假,一下課便趕著回位在天母的劉家。

只是正值放學、下班的時段,路上大塞車,她直到接近七點才抵達。

她並未從別墅的大門進入,而是習慣性的繞到後頭的小門,因為在劉家人的眼中,她與那些仆傭沒什麼不同,理所當然的只能走後門。

葉楓琉一身輕便的牛仔褲加上黑色連帽T恤,一頭長髮隨意束成馬尾,纖細的雙腿被洗白的合身牛仔褲包裹著,圓俏的臀部十分吸睛。

豪宅里已經傳來悠揚的樂曲聲,伴隨著眾人的笑語,她下意識的撇撇唇,心想,其實她有沒有出現都沒差吧?

葉楓琉背著簡單的帆布背包,準備從廚房進屋,打算先跟疼她老僕傭陳媽討點吃的。

自她搬出劉宅之後,三餐老是東省西省,這下可得好好填飽肚子。

走過後院時,她忽然見到兩道身影自屋側的小門走出來,在昏黃的庭園小燈下,她直瞪著那對相偕匆忙離去的人影。

那兩道身影提著大包小包,還拖著一隻超大的行李箱,在庭園裡鋪著石子的小徑上發出喀喀喀的聲音。

是小偷嗎?葉楓琉雖有些懷疑,但並沒有叫尖,因為沒有如此白痴的小偷會做這麼引人側目的事。

果然,當他們經過燈下時,她總算把其中一個身影看清楚,是劉家的二小姐劉明珠。

葉楓琉停下腳步,站在離他們不遠處,原本想喊出口的話梗在喉嚨中,硬生生的吞下。

在劉家時她都儘量裝聾作啞,甚至可以視若無睹,因為太骯髒的事看多了,已習以為常。

只是她沒想到劉二小姐還真是好大的膽子,今天劉宅辦宴會,二小姐她竟然敢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,雖然並非正大光明,但也算大搖大擺的準備跟男人從後門熘走。

人在做壞事,老天總是看在眼裡,而她就是那麼倒霉,成了見證人。

當葉楓琉準備轉身就走時,劉明珠正好看見了她,臉色一白,原本興奮的臉瞬間垮了下來。

「葉楓琉,你給我站住!」劉明珠連忙喊住她。

葉楓琉翻了翻白眼。劉二小姐是腦袋有問題嗎?她都想成全他們,讓他們順利的雙宿雙飛了,那個花痴幹嘛把她叫住?

她只好轉過身來,極力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。「二小姐,有事嗎?」「你想上哪兒去?是不是要去通風報信?」劉明珠氣唿唿的將行李往身旁男人的懷裡塞,喀喀喀地用力踩著高跟鞋走來。

「我本來想當作沒看見你們,是你攔下我,這下讓我看清楚了要和你私奔的男人……原來是林高尚先生啊。」葉楓琉漫不經心的說著,嘴角故意勾起一抹冷笑。

「葉楓琉,我不准你泄漏一字一句,我和高尚是真心相愛的,沒有人可以攔住我投奔自由!」劉明珠哼了聲,扞衛自己的愛情。

葉楓琉很想做出嘖嘖數聲,然後挖挖耳朵、彈彈耳屎的不屑動作,但她還是故作驚訝的道:「是嗎?那真是恭喜你了,要不要我現在去為你買一串鞭炮回來放,再順便借一支擴音器來讓你把這個決心昭告天下?」「你……」劉明珠攏起眉。

她一向不喜歡這個目中無人的繼妹,從小不管她與大姊如何欺負,這女人老是面不是改色,甚至還會找機會惡整回來,並且做到不露痕跡,讓人氣結。

葉楓琉雖然寄人籬下,但其實是硬骨子的人,她可以為一口飯低頭,但她沒辦法讓自己變成賤骨頭,任人羞辱,所以自小劉家兩姊妹若欺負她,她一定是有仇報仇,反擊多次之後就讓她們明白惹她也沒占到便宜,久而久之,劉家兩姊妹也懶得再找她麻煩。

「反正你別當報馬仔,若我爸問起有沒有看到我,就說沒有,聽見沒?要是我被抓回來,我唯你是問!」劉明珠頤指氣使的說。

「那如果是你自己又跑回來呢?」也要怪罪在她身上嗎?

「葉楓琉!」劉明珠咬牙切齒的瞪大了眼,直到身旁的男人怕節外生枝,趕緊安撫,催促著她快點離開,她才不甘願地道:「等我安頓好後還是會回來的,你這輩子休想覬覦劉家的一分一毫!」「怕我奪取劉家的財產,你就別走啊。」葉楓琉惡劣的露出笑容。「等你拿到你老爸一半的財產,到時候還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嗎?」劉明珠微皺起眉,因她的話而遲疑了一會兒。

林高尚見狀,噼頭就罵出一串髒話。「臭婊子,你別亂說話!我和珠珠是真心相愛的,我才不像那些人,接近她只是為了她的錢!珠珠,我們快走吧,別再和這個小賤人囉唆了。」劉明珠還想開口,已經被林高尚拉離,匆匆忙忙的離開。

葉楓琉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,打從心底嗤聲冷笑。爛人配花痴,還真是天生一對。

不過她確實並不打算喊任何人來阻止,反正這也不關她的事,劉明珠向來堅持談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,每一次都搞得劉家人雞飛狗跳,但貧賤夫妻百事哀,不到三個月,在外頭被男人揮霍完存款的二小姐又會乖乖回家了。

這種事她早就見怪不怪,反正家醜不可外揚嘛!她替劉家老爺、夫人保守秘密,也算是善事一件。

當葉楓琉轉身準備走向廚房時,意外的在一旁的棕櫚樹下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。

那名男子黑色的西裝與周圍的夜色融在一塊,若不是他口中的白霧引來她的注意,她還不知道那兒站了一個人。

同時,對方的視線似乎與她的對上。

好一會兒後,一道低啞的男聲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。

「你知情不報,這樣好嗎?」

「你也看到了,不是嗎?」葉楓琉站在路燈下,小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或是心虛的表情,表現得十分冷靜。

「但我只是個外人。」他的長相掩沒在夜色中,只有嘴前裊裊的白煙飄散在空氣里。

「我也是。」她淡淡的回答。「若沒事的話,請容許我告退,再見。」她並不好奇那個隱身在夜色中的男人是誰,因為知道太多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,畢竟她從小看多了有錢人的嘴臉,他們一知道她是劉家的繼女,眼光與語氣就充滿了不屑。

所以她能避開這些賓客就避開,省得你看我低賤,我看你耍賤這種勾心鬥角的畫面出現。

葉楓琉不再多說,瀟洒的離開,留下那名倚在棕櫚樹旁吞雲吐霧的男子。

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,夜色里傳來低啞的笑聲。

那彷佛是夜魅中的撒旦,正饒富興味的笑著。

當葉楓琉進入晚宴會場時,已換上一件剪裁簡單的禮服,雖然緞面布料上僅有荷葉邊裝飾著裙擺,卻十分適合她,就像她給人的感覺,乾乾淨淨的如同一顆溫潤的珍珠。

她一出場就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,尤其她可愛中又帶著些許性感的模樣,讓不少賓客開始交頭接耳的探問她的來歷背景。

然而葉楓琉只當所有人都是空氣,一來到這兒就像餓死鬼般窩在餐飲區,不顧形象的大啖美食,完全不理會那些男子。

直到她的繼父劉田一臉陰沉的和她的母親一同來到她身前,才稍稍拉回她放在食物上的視線。

黃枝柳低聲囁嚅著開口:「小琉,你有見到你二姊嗎?」葉楓琉吞下嘴裡的蛋糕,不以為意的說:「跑了。」「跑了?」劉田睜大雙眼,下巴的肥肉也同時顫抖著。「什麼意思?」「簡短的說,就是她又跟新的姘夫私奔;若要聽詳細一點的,她收拾了一堆行李,跟著前不久在牛郎店認識的林高尚,手牽著手去創造他們美好的未來。」葉楓琉說著話時,又塞了一塊蛋糕進嘴裡。

今晚她一定要吃夠本才回去,抵一些今天莫名其妙被迫請假的工資。唉,就當是拿被扣掉的薪水來吃大餐吧。

「什、什麼?」劉田氣得渾身發抖,若不是黃枝柳扶著他,恐怕已倒在地上,口吐白沫。「明珠又給我搞出這種名堂來!難道她不知道今晚很重要嗎?你……你怎麼沒有留住她?」「咦?」葉楓琉故作驚訝的望著他。「我以為這每隔三個月就會上演一次的戲碼,大家都習以為常了。」劉田氣得臉色漲紅如豬肝。「反了、反了……」他匆匆的轉身欲離去時,卻在轉身後看見幾名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來。

「劉董,我們說好的條件呢?」

為首的男子長相俊美,但看在葉楓琉的眼中卻顯得過於邪魅。

她立即評斷,這個背後跟著隨從的男人絕非善類,再加上他眼中流露出不屑,更是讓人渾身不舒服。

「這……這……」劉田急得滿頭是汗。「鷹……鷹先生,家中突然出了點意外,能不能請你等個幾天,讓我把小女找回來?」鷹希桓濃眉一挑,輕佻的撇了撇唇。「等?這輩子只有別人等本少爺,還沒有我等過別人!」不想等就滾啊!葉楓琉還是若無其事的吃著蛋糕,但目光中透露著鄙夷,不以為然的射向那位鷹家少爺。

同時,鷹希桓注意到一道打量的目光,一對上,發現有個女人正看似不悅的望著他。

她沒有避開他的目光,依然大啖著蛋糕。

從沒有一個女人敢這麼無禮的看著他,而且眼神充滿了不屑,甚至看了他幾眼之後,他還能感覺到她心裡的嗤笑之意。

她這樣的舉止引來鷹希桓的不滿。

眼前的女子稱得上是美女,但雙眼卻透露著「敢來惹我,你就死定了」的警訊。

然而這世上除了自家老爺子之外,任何人鷹希桓都不放在眼裡,他就愛挑戰得不到的。

「她又是誰?」鷹希桓開口問。

「是……是我的繼女。」劉田小聲的回答。

「喔?」鷹希桓唇一勾,像皇太子般下令,「那換成她吧。」說完之後,他便領著身後的隨從們離開。

劉田欲言又止,看了葉楓琉一眼之後,便連忙追了上去,看似是拚命想要說服鷹希桓改變決定。

換成她?什麼意思?葉楓琉眯眸望著一旁的母親,只見黃枝柳有口難言,連忙低下頭快步離去,留下一臉不解的她。

她輕哼一聲。不知道他們又在搞什麼鬼,反正她也不想多問,只想填飽肚子之後閃人。

只是,當葉楓琉移回目光時,又察覺一雙熾熱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。

她撇撇唇,毫不理會。她就是討厭參加宴會,那些所謂的有錢人總把女人當獵物般瞧,令人受不了。

於是,吞下最後一口蛋糕之後,葉楓琉優雅的以紙巾抹抹嘴,便提著裙擺離開。

那雙眼睛依然盯著她離去,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無蹤。

男子依然好整以暇的留在原地,因為,過不了多久,他就能再見到她了。

被鷹家的男人盯上的女人,向來逃不過他們的手掌心。

第二章

這世界是怎麼了?

壞人會被唾棄,但當好人就要被欺負?

葉楓琉自宴會之後,以為從此就和劉家井水不犯河水,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,劉家的人向來以貪婪出名,她有利用價值,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。

加上她有個無能的母親,這輩子像是矮了人家一截,老是要低著頭生活,感謝賞她一口飯吃的金主。

然而她不想低頭,只想靠自己的實力過活,也是個遙遠的夢想嗎?

葉楓琉在昏沉中睜開雙眼,剛剛在她腦海里,把自小見過的臉孔都播放過一遍。

夢中,她看見繼父以及劉家姊妹的嘴臉,他們嗤笑她的人生、她的身分,而她的母親沒有勇敢的扞衛她,反而站在他們身後,避開她求救的目光。

她不斷掙扎,想靠自己的力量爬出這樣的泥淖,想證明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有尊嚴。

只是,當葉楓琉自渾身無法動彈的夢中掙脫之後,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。

她雙手抱著頭,回想著上一刻有記憶的畫面。

只記得那時她自速食店下班,準備回到所租的小套房,忽然在樓梯口被人捂住中鼻,吸入一股嗆鼻的味道之後,便昏過去。

現在她醒來,竟然身在擺設華麗的歐式房間裡的一張大床上?

葉楓琉疑惑的攏眉,待腦里的昏沉感慢慢散去之後,她才明白自己是被綁架了。

綁架?!那麼她為何會出現在這看似有錢人家豪宅的房間裡?

該死的!她暗罵一聲,連忙下床,想要尋找自己的背包,才發現她除了身上的衣服,所有東西都不見了。

葉楓琉冷靜的走向房門,心想,也許她不是被綁架,再說,她平時低調得像個小孤女,應該不會有人聯想到她與劉家那個暴發戶有任何關係。

撐著昏沉的腦袋以及仍有些無力的身子,葉楓琉來到門邊,小心翼翼的打開門,先將腦袋探出去,發現走廊上空無一人之後,便連忙踏出房門。

像是後頭有頭勐獸追逐著她那般,她以畢生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,憑著直覺沖往樓梯的方向。

葉楓琉以為救命的出口就在前方,正準備下樓離開時,突然被一名正巧自房裡走出來的人擦肩撞倒。

這意外的衝擊令她一驚,眼角瞥見對方是一名高大的男子。

她以為接下來的情況會像小說里所寫的那般,男人會以極快的速度出手將她抱住。

沒想到,小說是騙人的!

在她撲往地上那一刻,那個男人竟連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沒有,還往後退一步,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重重摔在地上。

還好有錢人家老愛鋪地毯,她這一摔沒摔出個口子,只有疼痛讓她輕吟了幾聲。

男子挑眉望著趴在地上的女人,見她像只毛毛蟲般蠕動,接著毫無形象的掙扎了一會兒之後,才緩慢地爬起身。

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出手相助,也沒有出聲。

當葉楓琉忍著疼痛自地上爬起來時,眼眶含著淚,回頭瞪著那個見死不救的男人。她只要再摔得遠些,就整個人滾下樓去了耶!

「是你。」男子看清了一頭亂髮的她,一張冷酷的臉略顯訝異。

「你認識我?」她攏眉瞪向他,憤怒的脫口道:「你是哪來沒長眼的白痴啊?

要綁架也要睜大眼看清楚點,我全身上下哪裡像有錢人了?」虧這個男人長相十分俊美,雖然毫無表情,但剛毅的臉龐削弱了陰沉的那一面。

他眯眸打量著她,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後,薄唇微微上揚。「沒人綁架你,是劉家的人把你送來的。」難怪他在幾個小時前見到堂弟鬼鬼崇崇,原來又是在干這種齷齪事。

「什、什麼?」葉楓琉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。「這裡……是哪裡?」「鷹家。」他難得大發善心的回答她的問題。

鷹家?!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,但對於鷹家倒是時有耳聞,因為學校的教授老愛拿鷹氏集團的財報當例子,解釋市場、財務、金控之類的內容。

很好,她懂了。

葉楓琉不笨,冷靜下來之後她回想前因後果,前幾天她出席劉家的宴會當時有個姓鷹的男人指著她說「換成她」,表示……她代替那該死逃家的劉明珠之缺?

他媽的!葉楓琉心裡狂罵髒話。就知道她總有一天真的會被母親賣了!

「讓我離開。」她挺直背嵴,望向這個陌生的男人。

「我並沒有阻止你離開。」他朝她一笑,熾熱的雙眼凝望著她。「大門就在樓下。」葉楓琉沒有再多說一句,像陣旋風似的就往樓梯奔去。

男子慢條斯理的倚在二樓的欄杆上,透過水晶燈的照射看著她。

她奔馳的模樣像一隻小羚羊,彷佛後頭有頭黑豹正在追趕著。

只可惜,他這頭黑豹並未出手咬住她這個可愛的小獵物,像僅是慵懶的待在樓上,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徒勞無功的掙扎。

終於逃到門口的葉楓琉,眼看就能逃出鷹家的大門,小手正要打開門時,大門先被人推了開來。

鷹希桓一身豹紋大衣,戴著墨鏡,開門而入,就這樣與她面對面碰著。

兩人都一愣,之後只見葉楓琉身手敏捷的想要穿過他身旁的空隙逃走,但鷹希桓也不是省油燈的,很快的伸手捉住她的馬尾,硬是將她拖回來。

「正事都還沒辦完就想離開,難道不想幫劉田還債了嗎?」「還債?還什麼債?」她吃痛的瞪著他。雖然他戴著墨鏡,但她還是可以認出他是那晚的高傲白目男人。

還真的被她猜中了,她被迷昏送到這兒來果然跟這個男人脫離不了關係。

「劉田跟我借了幾千萬,本來是要他二女兒來陪我睡幾天抵債,嘖,沒想到劉明珠比本少爺還會玩,跟牛郎店的男人跑了!算了,那種已經被睡到爛的女人,本少爺還怕碰了會得病。」鷹希桓拿掉墨鏡,一雙邪惡的眼打量著她。

「你是腦殘嗎?劉田跟你借錢關我什麼事?」葉楓琉用指甲用力刮過他拽著她馬尾的手。「放我走,不然我要你好看!」鷹希桓縮回被抓出幾道抓痕的手,攏眉氣憤的瞪著她。「你是劉田的繼女,你不還誰來還?聽說你還是個處女是嗎?陪我睡一晚又不會死,還可以抵掉你繼父欠我的錢,不是一舉兩得?」「我呸!」葉楓琉雙手緊握成拳。「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!還有,誰跟你說我是處女了?我全身都是病,還有愛滋,這樣你還要我用肉體來抵債?」「你以為我是傻子嗎?」鷹希桓呿了一聲。「要上你之前,我不會先調查清楚?葉楓琉,二十歲,連一個男友都沒交過的小處女。」變態!有錢人不是腦袋有問題,就是性格扭曲的變態!葉楓琉怒瞪著他。

她此時孤力無援,究竟要如何才能離開這座大宅?

「怎麼?」鷹希桓不屑的望了她一眼。「當我沒玩過處女嗎?還不是腿一開,眼一閉,到時候嘗過一次,你就會求我施捨給你了……哈哈哈……」「無恥!」她瞪著眼前精蟲沖腦的白痴,準備舉起小手往他的臉上揍去時,樓上的男人終於出聲。

「原來這個女孩是你帶回來的?」

鷹希桓抬眸一瞧,一見到樓上的男子,狂妄的笑容立即收起。「鷹梟,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「抱歉,我以為是叔父送我的禮物。」鷹梟雙手一攤。「所以早你一步拆開這個嬌美的小女人了。」鷹希桓一聽,整張臉垮了下來,隨即像是一頭怒獅,上前甩了葉楓琉一巴掌。

「賤女人!」

她被打得眼冒金星,但仍懂得反擊,趁著他的身子接近,以膝蓋撞向他的腿間,緊握成拳的手更不忘擊向他的鼻子。

一時之間,鷹希桓的慘叫聲響徹整間屋子。

這一夜,鷹宅很不平靜。

至於樓上的鷹梟則是一手撐著臉,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在數名警衛懷裡掙扎的嬌小身影。

葉楓琉不斷掙扎、使勁,像是想要破繭而出的鳳蝶。

可是,不管是誰踏進了鷹宅,就算插翅也難飛。

因為這是一座地獄,一旦深陷,任誰也無法逃脫。

鷹梟在劉家的晚宴上見過葉楓琉。

那時看著她與劉明珠唇槍舌劍,她的伶牙俐齒令他印象深刻。

她不像那些他所認識的千金小姐般做作,說起話來可以說是毒舌到極點。

她不但引起他的注意,也引起堂弟鷹希桓的興趣,兩個男人對於這迷樣的小辣椒都有好奇心。

而鷹希桓比鷹梟快了一步對獵物下手,還用了不怎麼光明正大的手段,卻沒能在這個小辣椒的身上占到任何一絲便宜。

她果然不同於那些手不能提、肩不能挑的富家千金,她就像個十分有朝氣又充滿彈性的小球,似乎旁人施力愈大,她的反彈就愈高。

鷹希桓賞了她一巴掌之後,她回敬給他的是殘忍的絕子絕孫。

鷹梟心想,這個白目堂弟這一次真的踢到鐵板了,鷹希桓立即被送往醫院,可見她真的是卯足全力撞那一下。

後來,這個充滿蠻力的小彈球被鷹宅的警衛制伏,最後還是由鷹梟出面解救她。

「我不會感謝你的!」葉楓琉此時正坐在舒適的歐洲手工椅上,大口吃著下午茶。

因為她傷害了鷹家的敗類,被軟禁在鷹家,此刻她哪兒也不能去,只能乖乖的留在這裡,不但蹺課,還得蹺班,她當然不打算感謝這些一丘之貉。

鷹梟坐在書桌前,頭也沒抬的盯著筆記型電腦的瑩幕。「幫你不是我有同情心,所以也不用你感謝我。」「那你……」她咬著叉子,抬眸瞪著這個長相俊美的男人。「有什麼目的?

你們鷹家神通廣大,應該知道我無財無勢,在我身上是榨取不了什麼油水的。」「你只不過是我用來氣我堂弟的一個工具。」鷹梟終於停下工作,正眼瞧她。

什、什麼?葉楓琉雙眸瞠得如牛鈴般大。對於他而言,她只是個工具?

換言之,端看他少爺心情好壞,隨時都可以把她丟棄?

「那你現在就可以放我走了!」她瞪著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。「你的目的也達到了。」鷹梟攤了攤手,惡劣的朝她一笑。「我從來沒有限制過你的自由,大門並沒有鎖。」是啊!他並沒有限制她的離去,但她只要一走到門口,外頭的警衛就擋在她的面前,不管她好說歹說就是如門神般擋住她的去路。

她想走也走不了,因為她傷了鷹家的少爺,這筆帳得等鷹希桓自醫院回來,再好好和她算清楚。

若不是鷹梟出面保她,恐怕鷹家其他的凶神惡煞早已將她亂棒打死了。

所以,就算她再有骨氣,面對這麼多的魑魅魍魎,還是不得不迴避,畢竟她沒有後台可以靠,就算她真的豁出去,與他們對抗,了只是螳臂擋車。

如果硬是要闖出鷹家,她必定得付出極大的代價,所以她只好忍氣吞聲,暫時待在能保她安全的房間裡。

鷹梟,出面保她的一張王牌。

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同為一丘之貉的他願意擋在她的面前,但是這面免死金牌如果不用就太對不起自己了。

「雖然我不知道劉家和你們有什麼協議,我只是個局外人,在我身上是取不到任何一點好處的。」葉楓琉嚴正聲明,撇清與劉家的關係。

「對於鷹家確實是沒有好處,你只不過是劉家獻出的一個小祭品,塞塞鷹希桓的牙縫罷了。」鷹梟望著她那嚴肅的神情,話一出口便讓她小臉一垮。

她丟下手上的叉子,不滿地道:「我要報警。」他將手邊的手機丟向她的懷裡,薄唇邪惡的微勾。「打吧!」葉楓琉愣了一下,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的把手機丟給她。「我真打了!」「你一打,擅闖民宅以及傷害罪便脫不了身,有可能還會加上預謀偷竅的罪名,你恐怕要詳加考慮再行動。」鷹梟並不是恐哧,而是真心提醒她。

鷹家向來不會向任何人低頭,權勢與財富總可以改寫事實,不管她能不能接受,這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,弱者統統會被強者吞噬。

葉楓琉雖然感到氣憤,但她也明白這個社會就是這樣,沒有能力的人就只能被人玩弄在手掌心裡。

於是,她高傲的抬起下巴,認真的直視著他。「請你告訴我,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?」鷹梟一聽,不禁笑了。

這女孩有著一身傲骨,卻是能屈能伸,情況一不動勁便能鞠躬彎腰。

很好,他更欣賞她了。

「與我做個交易吧!」

這一刻,一場與撒旦的交易正要展開。

該說她葉楓琉幸運,還是要說她上輩子沒燒好香,這輩子才會淪落為上流社會裡卑微的小奴才,在夾縫中生存?

也許她是因為上輩子殺人放火,或是十惡不赦,老天才如此折磨她,讓她極為渴望的平靜日子像是泡影般消失。

明知道自己沒有靠山,若不接受鷹梟這面從天而降的金牌自保,恐怕她現在的處境已不是她能想像的。

她比誰都還要清楚,想生存在這世上就需要權力與金錢,她最悲慘的就是這兩樣她都沒有,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。

自從被母親與繼父出賣之後,葉楓琉已徹底對親情死了心。

劉家不把她當一家人就算了,連她的母親也把她當成一項商品……不,應該是說祭品,隨便獻給任何人,只因為可以從鷹家拿到一絲好處,犧牲她的未來也在所不惜。

受到這樣的對待,她還能夠期待若她能自鷹家全身而退之後,母親和繼父還會不會把歪腦筋動到她的身上?

會的,她很肯定,只要她身上還有可獲得的利益時,他們絕不會放棄在她身上撈完最後一滴油水。

於是鷹梟提出了一項交易,只要成為他的女友,她所想要的一切,他都會給予。

這是不是一場和撒旦的交易?顯然可見,是的。

葉楓琉不答應,鷹梟也不強迫,只淡淡留下一句話——這世上只有權勢才能解決一切問題。

他讓她回去好好考慮,讓她徹底明白孤軍奮戰是一件多麼吃力的事。

葉楓琉試圖恢復過去平靜的生活,但那是奢想,她已經得罪了鷹家的人,已不可能全身而退。

鷹希桓是個小心眼的男人,尤其是得不到的東西他更是想要毀滅,鷹梟給他恥辱,他全都要從葉楓琉的身上取回。

自葉楓琉離開鷹家之後,生活就處處遇到困難,先是速食店被人砸店,栽贓是她在外頭惹的禍,店長受到脅迫,無可奈何只好將她辭退。

她想,天無絕人之路,於是另覓工作,但開始工作的第一天,老闆見到她便如見鬼魅,有些好心一點的會給她一些錢當車馬費,請她別再上門,壞的則是拿鹽往她身上撒,教她別把霉運帶進公司,要她馬上滾。

好,沒關係,她忍,之前她勤快工作存下的薪水應該夠她生活一陣子,但沒想到鷹希桓那個白目傢伙竟然找上她的學校,賄賂教授,功課、報告無端被退回,成績也一落千丈,還揚言未來要讓她退學。

鷹梟說對了,這世界上真的沒有權勢買不到的東西,連人心都能收買。

孤軍奮戰真的很辛苦,葉楓琉想低調過生活,但還是無法如已所願,只能一直處於挨打的份。

終於在這天,鷹希桓做了一件令她忍無可忍,也不想再忍的事——那個敗家子把她所租的套房買下,當晚,她的行李就被房東丟了出來,對方還表示就算她提告也無所謂,大不了賠償一些違約金。

葉楓琉拖著行李,在街上徘徊,覺得自己彷佛是上天遺棄的孩子,許久後,她終於想通了。

有人要當她的靠山,她又何必把這座山推開?她既不是愚公,也不是阿斗,那就接受鷹梟的條件吧!

當晚,葉楓琉便搭計程車前往鷹宅,決定不再忍氣吞聲。

既然低調仍會被找麻煩,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低調呢?

來到鷹宅之後,她挺直背嵴按下門鈴,片刻後,大門微微敞開,警衛請她進去。

葉楓琉踩著平底包鞋,寒夜裡,她的身子挺得僵直,看得出來她下定了決心,卻又感到無所適從,但無可選擇的,她已被逼到絕境,就只剩下這條路可走了——向鷹梟救援,答應撒旦的邀約。

當她終於來到屋門前,管家已在門口等待著她,後方的女傭接過她的行李後,管家便領著她往玄關走。

葉楓琉才剛走進玄關,鷹希桓正洗好澡出來,見到她出現,他先是一愣,而後嗤聲冷笑。

「怎麼,終於想要跪到我的面前求我了嗎?」他仰起下巴,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人不向他俯首稱臣。

葉楓琉一改之前陰霾的神色,道:「鷹少爺,上次是我不對……」她放軟姿態,穿過管家的身邊,來到鷹希桓面前。

聽見她道歉,鷹希桓更是難掩臉上的得意,他就知道有錢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。

她來到他的面前,當他正得意之際,粉嫩的小手緊握成拳,使出畢生最大的力道往他的下巴擊去,趁他慘叫一聲捂住下巴時,又一拳喂向他的肚子,打得他彎腰跪在地上。

「上次揍了你是我不對,但是這一次是我回敬你的報復!有錢人了不起是嗎?

有錢就可以玩弄別人的人生嗎?」她氣得不斷抬腿往他身上踹去,像是完全豁出去一般。「你以為你是誰?這輩子你是不是還沒遇過壞人?告訴你,我葉楓琉今天就代你母親教訓你這個敗家子,錢太多是不會去捐給育幼院和世界展望會嗎?」這一次她真的被逼到了死角,於是只好跳牆求生存。

鷹希桓沒想到這女人下手這麼重,每一下都幾乎讓他痛得暈過去。

即使管家拉住,她仍七竅生煙的怒瞪著他。

「這次打你是給你一個教訓,從今天開始,我嚴正的告訴你,我不會再坐以待斃,你打我一拳,我會還你兩腳;你陰我,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!」接著,葉楓琉用力的掙脫管家的箝制,往二樓的方向大喊。

「鷹梟,你聽見了嗎?我答應你的要求!幫我產除我人生路上的敵人!」她大聲吼著,企圖喊出那暗夜中的惡魔。

須臾,一道身影出現在樓梯的欄杆旁,俯視著樓下所有的人。

鷹梟難得嘴角帶著微笑,爾後緩緩開口:「放開她,日後她便是以我女友的身份住進來,誰若是敢對她不敬,一律掃地出門。」這幾句鏗鏘有力的話,讓在場所有的仆傭全都吃驚的望向葉楓琉。

但是鷹梟少爺話一出口,如同一道金令,無人敢多吭一聲。

他已不是以往那個孤單無援的鷹梟,這些年來,他努力累積實力,展現才幹,年紀輕輕就從低賤的角色躍上鷹氏集團的經理之位,未來前途不可限量,也最具有繼承鷹氏江山的冠軍相。

因此所有人都被他的氣勢所懾服,無人會忽略他所說的一字一句。

他的話如同紮根般的扎進葉楓琉的心裡,而她也明白自己踏進的是萬劫不復的深淵。

她與鷹梟,註定糾纏不清。

第三章

這是陷阱,等她自己跳下來。

葉楓琉心中很清楚,鷹梟要她這個「工具」,不單單只是要氣鷹希桓而已,對他而言,她一定還有可利用之處。

但她不打算點破,因為雙方的條件僅止於她當他女朋友,其他的事,她一概不理會。

至於鷹希桓,自從她有了鷹梟這個金鐘罩加身,那個敗家子少爺十分顧忌鷹梟,因此也不敢再對她輕舉妄動,再加上她厚顏無恥的住進了鷹宅,在鷹梟的眼皮下,鷹希桓要下手更難了。

她是無恥了一點,賴上了鷹梟,但這也是鷹家的業障,誰教那個敗家子沒事來惹她,將她搞得失業就算了,還無家可歸。

這筆帳,她會慢慢在鷹希桓身上討回來。

總之,既然有人想把她當工具使用,那隻好使用者請付費,包吃包住還要包辦她的消遣娛樂。

雖然心裡藏了個疑問,不明白鷹梟到底想在她的身上求得什麼,但葉楓琉很明白,自己除了一身清白,其他並無值錢之處。

不過她發現,鷹梟這樣的男人,心思並不是這麼簡單,只是想要她年輕的肉體。

因為,他雖安排她與他同住一間房,但他卻早已在房間裡準備了另一張床,兩人可以說是同房不同床。

「你……」葉楓琉一走進房間,就攏起眉望著他。「你早已經知道我會回頭找你?」她不是瞎子,看得出內側那張單人床是新購入的,與大床之間隔著一個漆木櫃。

「就算是一隻被逼到死角的兔子,也懂得作最後的掙扎。」鷹梟唇角勾起一抹淡笑。「何況不是兔子的你。」心思被他看個透徹,葉楓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
承認,表示自己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;不承認,又是自打嘴巴。

於是,她只好沉默。

「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倔強。」鷹梟淡瞟她一眼,便在房間內四處走動,先是打開電視,每日收看的電視台正播著晚間新聞。

倔強是她的保護色,也一併被他看透了。

在他的面前,她就像是無所遁形,不管是心思還是想法,以及性格與脾氣,都逃不過他的法眼。

對付這種人,她想,迂廻婉轉似乎也只是矯情罷了。

「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?」於是,葉楓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,看他是要財、要色,還是另有所圖。

「你?」鷹梟挑了挑肩,打量了她一眼,嘴角更是往上揚,似乎是嘲笑她自抬身價。「你應該很清楚你值不了多少錢,否則也不會淪落至這個地步。」惡劣!

太惡劣了!

明明是他先釋出善意,提出交易,如今竟又這樣當面恥笑她。

「所以你不如直接與我攤牌,像我這種遊民,到底有什麼是你所圖的?」葉楓琉瞪著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,不得不讚嘆造物主的偏心。

鷹梟五官端正而深邃,且在燈光的照耀下,他的又眸反射出淺灰色的光芒,還有一頭微卷的濃密短髮,應該是個混血兒。

墨濃的雙眉下是一雙世故且帶著自信的灰眸,高挺的鼻子配上一張薄唇,身上穿著襯衫和羊毛菱格紋短背心,如同英國貴族般高雅。

「我說過了,你只是一項工具。」鷹梟優雅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專心的看著電視新聞。「其他的,你確實一文不值。」他將右腿疊在左腿上,那完美的身影著實教人目不轉睛。

一文不值……這句話如同鍾……不,是一支利箭往她胸口射來,她目前求的理想,就是提高自己的格調,如今在這個張狂的男人面前,她依然是一文值。

原來在他們的眼裡,她根本毫無價值可言。

既然如此,又為何老是要利用她達到他們的目的呢?

「你你這種利益至上者,豈又會把資源浪費在我身上?」葉楓琉還是想爭一口氣,企圖與他平視。「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,不管你和誰有過節,或是和劉家有任何深仇大恨,都跟我沒有關係,日後我絕不會幫你一分一毫。」「就算我要復仇,也不會要你幫忙。」鷹梟的語氣依然輕描淡寫。

「那……你要我住進來又是什麼意思?」這男人像個迷,她看不透,也猜不出他的用意。

「等待。」他終於將兩道凜冽的目光與他圓眸對視。「還有,你的蛻變。」等待?蛻變?

「什、什麼意思?」葉楓琉的眉攏得更緊了。

「我只是想看看,一個走投無路的弱女子,若遇上了大好的機會,會怎樣好好利用。」他的笑顯得充滿心機,也太過深沉。「究竟是會蛻變,還是沉淪墮落。」「你……」十足十的變態!有錢人果然是變態,這男人收留她,果然只是為滿足私心之慾的遊戲。「就只有這個原因?是想見我會上進還是會墮落?」「一半。」她說中了一半,另一半的原因,他擱在心裡沒說出口。

而那另一半的原因,其實是在劉家的宴會上,她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痕跡。

當他意會這一點時,她又再一次出現在鷹宅里,這是他第一次對權勢之外的事充滿渴望,對她有著說不出的好奇與複雜的情緒,最重要的是,她很吸引她。

所以,他下意識為她解圍,也下意識設了這個陷阱讓她跳進來,他要的只是讓她留下。

葉楓琉雖然氣得渾身發顫,卻是滿傲骨,再多的困境,她用爬的都爬過來了,何況如今正像他所說的,大好的機會擺在她眼前,她要把握或是往外推,都在一念之間。

她雖不是天才,但也不是笨蛋,何況牆頭草都知道風一吹就要往牆邊靠,如今出現在她面前不是牆,而是一座山——靠山!

既然這座山她憑自己的力氣也推不動,不如順勢而為,讓他用他的雙眼看見她會如何利用這樣的權勢,如何爬到自己所想要的境界。

「不管你挖了什麼陷阱讓我跳,或是想拿我當棋子,我只能說,我不會乖乖任你擺布,只會依我的方式來行事。」葉楓琉直挺挺的抬頭望著他,宣示著決心。

「這樣比傀儡戲偶有趣多了。」他的回應,依然教她摸不著頭緒。

「你不怕養虎為患?」她咬牙道。

「想當馴獸師,又何懼被畜生反咬一口呢?」言下之意,想當畜生的人就儘量去。

這男人……葉楓琉的怒意不禁被挑起。

明明算是她的恩人,卻又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!

好,很好!

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明白,誰才是馴獸師!

「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,你憑什麼和我平起平坐?」一大早,鷹希桓見到餐桌上與鷹梟一同用早餐的葉楓琉,隨即拉長了臉。

葉楓琉手裡拿著餐刀,將果醬抹在烤得鬆脆的吐司上,連眉都不挑一下。

「梟少爺,請問鷹家的家規,能讓一隻愛亂吠的狗上餐桌嗎?」「不能。」正在喝咖啡看早報的鷹梟,頭也不抬的回道。

「喔。」這時,她才抬起小臉望向鷹希桓。「乖,你聽到了,狗確實是無法和我平起平坐,麻煩看你是要坐在地上,還是趴在地上,我都無所謂。」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鷹希桓看著她與鷹梟,他們兩人似乎充滿默契,合作無間,讓他深覺受到羞辱。

「坐下!」終於,她抬眸瞪了鷹希桓一眼,語氣里有著不容反抗的霸道。

第一次,白目少爺張口含怒,卻只能乖乖的坐下。

他不悅的望著一副老神在在的葉楓琉,只見她大口咬下吐司,不忘配上一口鮮奶,然後滿足的大口大口咀嚼吞下。

她的吃相完全和一般小口用餐的千金小姐們不同,吃完吐司之後,她又吃下一碗淋了酸甜桔醬的沙拉,接著又拿起刀叉吃完盤中的火腿、蛋和培根。

最後,好胃口的她還吃了幾片水果,作為早餐的結束。

反倒是鷹梟,他只吃了火腿、吐司和蛋,便喝著咖啡看早報。

到於鷹希桓,由於還帶著宿醉,每日早上只喝一杯果汁,見到葉楓琉的食量竟是他與兄長的兩倍,嘴角忍不住出現冷諷之痕。

「謝謝,我用完了。」她以紙巾抹抹嘴,不在意餐桌上的冷漠,總之她得學著習慣,因為她不知道日後還要過多少同樣的日子。

「是嗎?如果還沒有吃飽,我們家的廚餘桶倒是還剩很多餿水,不介意拿來喂你。」鷹希桓終於吞忍不下,出口嘲諷。

葉楓琉皮笑肉不笑,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才開口:「原來你都是吃餿水長大的啊?那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你早餐什麼都不吃了……真是抱歉啊,我寧可吃撐肚子,也不想浪費一點食物的渣留給你這頭腦殘豬,浪費米糧。」「你……」鷹希桓用力放下杯子,差一點就要捏碎玻璃杯。「你給我出去!

滾!」

她攤攤手,一副無奈的模樣。「你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?別忘了當初是你把我『請』進門的,如今要我滾出去,那也得要獻上三牲六畜,也許我心情好,會賞你一個笑筊!」鷹希桓從來沒有被這樣無禮的對待過,不管是在鷹家還是外頭,他總是唿風喚雨,有時候還能操控他人的未來。

可是如今,他的能耐似乎在一夕之間消失了,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,不但動手還會出言譏諷。

而這樣的女人竟然還被鷹梟看上?

鷹梟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,竟然看上這種一點也不溫馴的母老虎!

「為什麼?」鷹希桓沒好氣的瞪向一直沒有開口的鷹梟。「這種女人你玩玩就可以丟了,為什麼要讓她住進來?」鷹梟翻完最後一頁報紙之後,像是老僧入定般淡淡地開口:「她是我的女人,住進來有何不可?」「爺爺規定,不是門當戶對的女人絕對不能帶進門來!」鷹希桓面露狠戾。

「你以為爺爺遠在日本談生意,就可以先斬後奏嗎?等爺爺一回來,她照樣被掃地出門!」葉楓琉一聽,心跳不禁加快,臉上稍稍泄漏出一絲擔心的表情。

鷹梟沒有漏看她臉上的表情,原來這小妮子雖表現得不畏不懼,但還是有她的弱點。

「平日我們井水不犯河水,何時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?」鷹梟冷眸一眯,條地望向堂弟。

鷹希桓只好住口,恨恨的磨著牙,瞪向他之後又瞪向葉楓琉。這對男女竟如此待他,眼底不曾有他的存在!

「我要去上課了。」葉楓琉對他人的家務事沒興趣,尤其是鷹家這種豪門恩怨,恐怕不是她一個外人可以理解的。

所以她收拾了一下身邊的背包,穿上外套便準備離開餐桌。

這樣的血緣戰爭,她不想參與,她發誓在鷹家一定要像在劉家時那樣裝聲裝瞎,以利她離開時可以安然的全身而退。

「我送你。」鷹梟放下報紙,也起身穿起西裝外套,連一眼都沒有望向鷹希桓,便離開座位。

「這……不用麻煩你了,我跟管家借了腳踏車,這樣我上下課比較方便。」葉楓琉連忙拒絕,想要與他保持距離。

鷹梟只是淡瞟她一眼,不經意地道:「接送女朋友上下課,是我應盡的義務。」他這句話雖簡單,但她知道隱藏在語句背後的是濃濃的警告——她應該盡本分,扮演好目前的角色,這是他們之間的交易。

她啞口無言,只能把不悅與拒絕吞回喉嚨里。

「那就麻煩你了。」最後,她還是咬牙迸出這句話,因為,既然答應了他的條件,表示她也出賣了自己的自由。

鷹梟微微一笑,大手擱在她的肩膀上,不知是入戲太深,還是只是想氣氣鷹希桓,就這樣狀似親密的與她相偕離開餐桌。

鷹希桓見他們這對男女如此目中無人,完全無視於他的怒意,似乎把他當丑角般耍弄,見他們走出大門之後,他心有不甘的大吼一聲。

隨即,桌上的杯盤全被他掃到餐桌下。

「我絕不會讓你們這麼好過……」鷹希桓雙手握拳,緊咬著牙冷冷迸出聲音。

他一定會報復!

鷹希桓千算萬算也完全沒想到,鷹家老太爺從日本回來後,見到葉楓琉待在鷹宅里,並沒有大斥鷹梟,只是簡單問了鷹梟幾個問題,打量葉楓琉幾眼之後,便回到他平日居住的日式別館,不再過問此事。

原本鷹梟的那些堂兄弟姊妹都等著看好戲,怎知向來注重門當戶對的爺爺這一次竟然連哼都沒有哼一聲,就默許葉楓琉住進來。

葉楓琉同樣覺得奇怪,劉家是炒地皮出身,前幾年投資LCD的生意,勉強擠入企業界,可是近年來生意上並無亮眼的表現,應該達不到老太爺所認為的與鷹家門當戶對才是。

加上她的身世在眾多狼豺虎豹的口裡宣傳,實際上她與劉家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,鷹家老太爺會讓她繼續住在這裡,她確實是有些受寵若驚。

不過,畢竟她許多大風大浪都見過了,認為還是天天吃飽裝憨比較不會出事,對於商場的心機、算計,她一點興趣都沒有。

何況,她的金主都沒有說話了,管別人怎麼看她這隻大米蟲。

葉楓琉房間與鷹梟保持距離,築起一道隱形的牆,堅持不讓他攀過她的心牆。

但是隨著在鷹宅里住得愈久,流言總是會飄進耳中,她常不經意就聽見人們談論關於鷹梟的一切。

「爺爺也真是的,不知道是不是愈老愈煳塗了?對鷹梟怎麼百般順意,就不怕這小野種哪天爬到他頭上去嗎?」一名全身名牌的女子坐在客廳里,放肆的以不悅的語氣道。

類似的話,葉楓琉已不止聽過一遍,鷹家的堂兄弟姊妹們無人不討厭鷹梟,聽了幾次他們之間的交談,她大致上也拼出了個大概。

當年,鷹梟的母親是菲律賓來的幫傭,後來和他的父親發展出感情,但最後兩人還是被重視門戶之見的老太爺硬生生分開,老太爺甚至將鷹梟的母親遣送回菲國。

後來,鷹梟的交親被迫娶了某企業的千金,從此便過著鬱鬱寡歡的日子,最後因為憂鬱症而自殺。

在鷹梟十五歲時,鷹家的老太爺發現了他的存在,便將他接回台灣受教育,並一路栽培他,如今,鷹梟的地位與其他堂兄弟姊妹相同,都有機會成為鷹氏集團的接班人。

因為如此,所有的堂兄弟姊妹均十分不服,不僅對於他出身低微有意見,更對他的優秀感到萬分嫉妒。

雖然葉楓琉對商業界並不熟悉,但只要翻開財經方面的雜誌,上頭幾乎都報道著鷹氏集團的消息。

尤其鷹梟占的版面以及頻率每年都逐漸增加,被一些財經專家大膽預言是集團未來最有可能的接班人。

就因他的潛力、他的優秀,成為家族中最不容忽視的對手與競爭者。

不過話說回來,蠢才是不會被嫉妒的,天才總是要背負一些流言以及因嫉妒而來的壓力。

「你聽見了吧?」鷹希桓如鬼魅般在葉楓琉背後出現,冷冷的一哼。「鷹梟不如你想像中這麼完美。」葉楓琉回頭望了他一眼。「瑕疵就是一種缺陷美,再說,完美只是一種夢想,夢醒了才是最殘酷的事。」鷹希桓聞言攏起眉。這女人的思考方式老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,一般女人要是聽說鷹梟其實是中菲混血兒,都會有所遲疑,何況鷹梟的父親已去世,母親那頭又沒有什麼靠山,在鷹家算是孤立無援,難伸大志。

但她卻不同,絲毫不在意鷹梟的出身背景,依然故我的走她所信奉的康莊大道上。

「你要多少錢,才肯離開鷹梟?」鷹希桓不死心,於是開口問。

葉楓琉側頭想了一下,隨口敷衍。「一億。」

他臉色一變。「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!」

「要我放棄長期飯票,這個價錢還嫌侮辱了我。」她冷哼了聲。「如果你沒有鷹梟這樣的身價,就不要隨意和我談交易條件,只會自暴其短。」鷹希桓臉都綠了,他最恨的就是與鷹梟相比,同樣身為鷹家的天之驕子,鷹梟的表現確實比他優秀,令他氣憤。

他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,一雙邪魅的俊顏變了樣。「我不比鷹梟差,只要你現在回心轉意,我不介意撿鷹梟穿過的鞋……」葉楓琉不等他把話說完,便用力的掙脫他的箝制,臉上滿是不屑與輕視的表情。「如果可以的話,我巴不得代替你父親把你塞回你母親的肚子裡重新教育!

像你這種只會敗家的紈袴子弟,註定就是要輸給鷹梟,若你有本事,就不需要在鷹梟的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了!」鷹希桓長這麼大還不曾被人如此當面斥責,氣得額冒青筋。「葉楓琉……」「和你這種草包說話,真是浪費我的時間。」她冷哼一聲,抬高下巴便掉頭離去,壓根兒沒把鷹希桓放在眼裡。

鷹希桓目中熊熊的怒火被她引燃,心中莫名的恨意令他重重的捶了牆壁數下。

「我發誓,我一定要得到你……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求饒!我發誓我也要讓鷹梟嘗到失去的滋味,我一定會這麼做!」第四章

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。

沒有交集的人,即使聽聞某個人有再多的流言與謠傳,也不會當一回事,要不就是毫不在意,可是一旦有了交集,就會開始注意對方的動向。

在葉楓琉看來,鷹梟是個感情內斂,看似無情甚至冷血的男人,她幾乎不曾見過他大喜大悲,靈魂深處似乎是一潭平靜的死水,沒有過多的情緒。

儘管有人在他面前談論他的事,他也總是面不改色,冷淡的眸連睇都不睇一眼,似乎不把那些親戚放在眼中。

後來,葉楓琉常聽見有人朝鷹梟咆哮,那些人有男有女,不外乎是吵著關於公司的事。

但不管對方是如何恫嚇還是威脅利誘,他的反應總是不疾不徐,堅持自我的維持他一貫風格。

確實,他很不受那些人欣賞,冷漠與冷靜似乎是他的脾性,看似平靜的一池潭水,其實深不見底。

豪門深似海,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,儘管她想置身於事外,還是一腳踏進了這個她未知的世界。

不管她到何處,每個角落都存在著人性的骯髒與貪婪,她不聞也不問,但對於鷹梟的一切,她卻像個海綿般不斷的吸收。

這男人的身上似乎背負著她想像不到的秘密。

對葉楓琉而言,他就像謎一樣,一旦與他稍接近些,就會無法自撥的深陷在他謎樣的魅力之中。

而鷹梟待她,也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
前不久寒流來襲,她得了一場重感冒,發燒至三十八度,若不是他及早發現,她還不知會昏睡多久。

當時已是半夜,他連睡衣都沒換下就直接抱著她前往醫院急診,折騰到快天亮時她才退了燒。

幸好他發現得早,要不然她有可能病情加劇。

這兩天,葉楓琉已經出院,不過還未完全痊癒,他硬是替她向學校請了假,要她在家裡好好休息。

離七點還有五分鐘,鷹梟便睜開眼,轉身便按掉尚未響起的鬧鐘,也順便按掉葉楓琉的鬧鐘。

他起身下床,透過昏黃的夜燈,看著另一張床上蜷縮在被子裡的葉楓琉。雖然房裡開了暖氣,但她還是把自己縮在被窩裡。

鷹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,繞過床的另一側,看見她睡得很熟,身上的羊毛被被她緊緊地抱著。

他將大手輕覆在她的額頭上,確定她的體溫是正常的之後,才縮回手掌,然後走進浴室拿了牙刷與漱口杯,往房外走去。

他不想吵醒熟睡的她,於是到外頭的浴室盥洗,約十五分鐘之後,他已經穿著整齊的回到房內。

目光落在她的床上,鷹梟確定她睡得十分安穩之後,收拾好公事包,但悄悄的離開。

直到時間將近八點,葉楓琉突然從床上驚醒,迷迷煳煳的摸索著一旁矮柜上的鬧鐘。

七點五十五分?!她瞠大雙眸,罵了聲「可惡」之後,連拖鞋都來不及穿,腳便踏在軟唿唿的長毛地毯上。

「臭鷹梟,你又按掉我的鬧鐘了!」她穿著單薄的睡衣,衝出房門,直接往樓下大喊。

準備上班的鷹梟正好經過客廳,俊顏往上一抬。「天冷,回房去。」葉楓琉氣不過,光著腳丫子一路走下樓梯,當白嫩嫩的腳掌接觸到客廳里冰冷又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時,她不禁一陣冷顫。

鷹梟見狀眉一皺,擱下公事包,連話都沒有說就上前一把將她橫抱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你幹什麼?」她還在狀況外,身子就已經騰空,她措手不及,雞皮疙瘩爬滿了她全身上下,雙排牙齒更因為震驚而直打顫。

「你病還沒好,誰准你下樓了?」鷹梟的黑眸看似不帶任何一絲感情,冷瞪她一眼之後,便抱著她往二樓走去。

「你、你放我下來……」葉楓琉的小臉不知道是因為暖氣而泛紅,還是因為緊張無皂而變得紅潤。「我、我的感冒好很多了,你又偷偷按掉我的鬧鐘,我今天要去上課……」「我已經幫你請好假。」他不容許她反抗,態度十分強硬的往二樓而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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